[古代言情]笑佳人 -【王府小媳婦】《全文完》

sanji32

第49章

　　進京之後，含珠不是第一次被人在耳邊輕輕說喜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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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洵是個黏人又愛撒嬌的孩子，晚上含珠哄他睡覺，小傢伙有時候乖乖睡了，有時候會摟著她脖子問姐姐喜不喜歡他，含珠說喜歡，小傢伙就會咧著嘴笑，湊到她耳朵前輕輕說我也喜歡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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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2 k. N/ n. [0 N　　男娃的聲音稚嫩天真，含珠聽了心中柔柔軟軟，會抱住小傢伙親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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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F1 ^( U' {1 v% F　　而程鈺的聲音，低沉如雨後空山裡，最後一顆水滴掉落在葉子上發出的聲音傳了過來，有些恍惚有些飄渺，帶著他慣有的清冷，正因為那一絲絲冷，在這炎炎夏日才如此清晰，讓她聽得清清楚楚。可他的呼吸又是那麼熱，直接拂在她臉上耳上，一句「我也喜歡你」，軟了她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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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t  f, A8 }3 C2 y, `　　沒了力氣掙扎，她只能被他手臂壓迫著靠在他懷裡，他胸口就在她眼前，咚咚的心跳是那麼有力。她微微側目，旁邊是他白皙的下巴，他低頭說話，兩人挨得那麼近，好像她動一動，臉就會貼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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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也砰砰砰越跳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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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7 E/ Y5 [+ O5 `2 ]1 ?　　程鈺好像看到了花開。

! _+ C- j6 p* I& ^1 E　　她在他懷裡，腰細得驚人，驚得他不敢多用力氣，怕一不小心折斷了這纖細的亭亭花枝。而她羞紅的臉就是開在他心頭的那朵花，散發縷縷幽香。程鈺聽說過女人身上都有體香，但他從沒聽說過她這種香法。起初只是淡淡的無跡可尋的一縷，等她臉紅了，緊張地呼吸快停了，香氣漸濃，迷人心神。

　　越緊張就越香嗎？

# m$ C; c' V$ H　　最香又能香到什麼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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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近在眼前的羞紅耳垂，看著她衣領下露出的雪白微粉脖頸，程鈺恍然如夢，但他知道這不是夢，因為她真的在他懷裡，嬌滴滴羞答答，傻傻地等他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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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 i" q: X6 v0 z3 `　　眼睫顫動，他閉上眼睛，去親她的耳朵。

　　腰被他摟得更緊，上半身不受控制往後稍退，含珠受驚看他，看到他閉著的眼，微張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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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e  x  P; L2 k; t0 k　　是，要親她嗎？

　　她心跳如鼓，手裡的香囊掉了下去，砸在他靴子上。

　　不疼不癢，卻砸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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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上她水色浮動驚慌失措的眼，程鈺眼底波濤暗湧，轉瞬又恢復平靜。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似有人狼狽而逃，猜到是周文嘉，程鈺順勢鬆開含珠，退後一步道：「好了，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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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也想走，可她邁不動腳，全靠右手撐著後面的葡萄架才沒有跌下去。心跳還沒有平復，她垂眸看他的衣擺，腦海裡一片紛亂。他沒想親她吧，做那種動作，只是為了給周文嘉看的吧？

　　一定是了，他只是在演戲，又怎會真的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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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O% o7 l# c8 m! {* N　　「對不起，剛剛冒犯你了。」程鈺撿起那隻粉色的香囊，仔細看了看，眉頭皺了起來。

　　他想要她親手繡的香囊，想要借這次演戲正大光明戴在身上幾天，這幾天都在想，期待又擔心。姑娘送心上人的，一般都是成雙成對的繡案，如鴛鴦戲水彩蝶雙飛之類的，萬一她也送個那樣的給他，他萬萬戴不出去。

　　先前看她繡了平安如意紋，他鬆了口氣，又因為收到禮物高興，沒有想太多，現在才發現這顏色不合適。哪有男人戴粉香囊的？他又不是那些整天不誤正業只知道招惹女人的風流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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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r1 D# K) {　　瞥一眼她身上的綠裙子，想到她也有點小聰明，程鈺忽的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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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6 N/ l3 R% r. O# G1 e　　她就是不想讓他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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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繡粉色的？」程鈺笑著問，他喜歡她的溫柔，但更喜歡她鬧彆扭時露出來的女兒嬌態。現在他倒想聽聽她會如何解釋，看看她能有多聰明。

3 b, C0 n2 C/ h" {4 M/ y$ U0 N. J　　男人話裡帶笑，含珠第一次聽到他笑，她不敢相信，悄悄抬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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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l) {( p! Q/ `, S　　他站在她兩步之外，嘴角翹著，目光促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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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程鈺含珠陌生，更無法招架，瞅瞅他手裡的香囊，她低下頭，一時找不到理由，硬著頭皮小聲反問：「粉色不妥嗎？」

　　「戴不出去。」程鈺看著她亂顫的眼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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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 e/ ^; M) C　　含珠咬了咬唇，藏在後面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葡萄藤，「他都看到我送你了，不戴他也知道。」

　　程鈺太喜歡她現在強詞奪理的小模樣，只覺得這樣的她才是真正的她，一個十四歲的荳蔻少女，不是誰的姐姐，不是那個只肯在夜裡偷偷哭白日裡強顏歡笑照顧妹妹的溫柔姐姐。

" s8 R# x- k- U+ i( I/ r　　因為喜歡，明知不合適，他還是繼續胡謅道：「表弟性格執拗，看到一次他會生氣，未必會放棄，我戴在身上，他看一次無異於提醒他一次，次數多了，他更容易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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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震驚地抬起頭，「你，你是說，他現在還沒死心？」周文嘉先看到她送香囊給程鈺，又看到程鈺抱她，她，她也沒躲，一看就知道兩人是兩情相悅的啊。

( S9 ?% Z# I& G& g/ L　　程鈺在她的注視下收起香囊藏到懷裡，眼看她紅著臉扭過頭，他心情更好，認真問她：「如果你的青梅竹馬因為忘記喜歡上了旁人，你會馬上放棄，還是努力想辦法重新贏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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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皺眉。

　　程鈺沒用她回答，心情複雜地道：「文嘉那人，恐怕不會一次就死心，初九是表妹生辰，咱們看看吧，如果他放棄了，應該不會再討好你，否則，恐怕還得再委屈你一次，或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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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y0 O' S: h) }! h　　含珠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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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後悔了，她不想再經歷一次或幾次方才那樣的緊張心跳，不想再感受他假裝流露出來的溫柔，她本來就為他心動過，正在努力忘了那份悸動，早知送一個香囊不夠，還要被他抱在懷裡，當初她一定不會答應。

　　程鈺一直在觀察她，見她露出一種說是後悔又有些難過的情緒，他莫名心疼，不由朝她走了一步，「生氣了？我，我知道我不該碰你，這次是我沒把握好，下次，下次我絕不碰你，你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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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t' q8 z$ t# Y( J! i　　是他太貪心了，明知不可能，還想多取一些她的好。

　　「那就再騙他一次，如果他真沒死心，我會直接跟他說我，說我跟你的事。他雖然執拗，卻不是不聽道理，我說了，他應該會放棄。」含珠深深吸了口氣，下定決心道。

　　她知道周文嘉喜歡「她」，但周文嘉只是對她好，沒有直言，那她就沒法主動戳破那層窗戶紙，直截了當地拒絕他。如今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周文嘉真沒有死心的話，下次多半會表白心跡，那時含珠也沒有顧慮了。

　　「我走了。」該說的都說了，含珠繞過擋在身前的高大男人，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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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Q' w: Z" L' R3 I9 z　　程鈺站在原地目送她，直到她頭也不回身影徹底消失，他才垂下眼簾，靠在了葡萄架上，她剛剛靠著的位置。

% g2 V4 Q9 c* T: d% M% Z: v　　人走了，餘香還在。

% G. \3 ^; f* T) w+ O6 h0 Q　　重新取出那個香囊，程鈺細細摩挲上面的針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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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到底在做什麼，不能隨心所欲靠近，又捨不得利落地走，可她是好人家的姑娘，是溫柔守禮的小家碧玉，他屢次冒犯，她早晚有一天會厭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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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i- Z' q' ^4 @# Y$ D2 y* f　　或許，已經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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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u* O9 c/ M* M& g　　下午歇完晌，方氏請含珠姐妹去水榭打葉子牌，等天涼快些再回去。

　　含珠領著弟弟妹妹過去時，發現只有方氏與周文庭坐在裡面。

　　「懷璧有事先走了，文嘉還在睡覺，幸好你庭表哥也會玩牌，就讓他給咱們湊手吧。」方氏笑呵呵地道。

　　「那我呢？」阿洵嘟起嘴問，「我也要玩。」

　　方氏早有準備，從身後拿出一個空荷包給他，「阿洵幫姐姐收錢，姐姐贏的錢都給阿洵買好東西吃。」

2 X. R7 n! a4 i6 Q　　小孩子好糊弄，阿洵立即高興地笑了，乖乖坐在姐姐旁邊。

　　可惜含珠心裡有事，常常走神，一次都沒贏，就當出錢的了。眼看四喜又數了兩顆銀豆子給凝珠，阿洵瞅瞅凝姐姐那邊堆著的一堆豆子，著急壞了，含珠摸牌他伸著脖子看，凝珠摸牌他也看，彷彿能看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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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盯得緊，叫他看到凝姐姐在桌子底下比劃了一個手勢，阿洵不懂，但下一刻周文庭打了一張牌凝珠高興地搶過牌又和了，阿洵眨眨眼睛，忽然就懂了，指著周文庭嚷嚷道：「庭表哥，庭表哥故意喂凝姐姐的！」

　　小孩子不是第一次看大人們打牌，有些打牌的話他都會說了。

* j' f5 s7 y( }) K9 A- t　　凝珠小臉一下子紅了，周文庭淡然自若，笑著問阿洵：「你哪隻眼睛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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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O3 C; L% [- W7 j　　在阿洵眼裡，害姐姐輸錢的庭表哥就是壞人，氣呼呼道：「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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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R% j2 A) Y% P  n" i4 Y　　含珠驚訝地看向妹妹，小丫頭真的作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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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 U/ t8 `　　方氏習以為常，大兒子最照顧凝珠，兄妹倆常常聯手騙二兒子，眼下拆幫了，方氏樂不可支：「該，叫你們倆糊弄我們，這下讓阿洵看見了吧？好了，那些銀豆子都是阿洵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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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洵一聽，立即跳下椅子，跑到周文庭與凝珠中間去搶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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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0 @# G. p* b　　玩牌只是為了打發時間，誰也不是真想贏錢的，短暫的難為情後，凝珠馬上又開朗起來，幫著將豆子往阿洵的荷包裡裝。周文庭在一旁笑著看，豆子滾到他那邊，他伸手一擋，故意用手指中指的縫隙夾住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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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y: y6 k- F* ]/ n　　「豆子呢？跑你那邊去了一個。」阿洵都盯著呢，一顆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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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L" Z4 X3 E. l8 _. y0 x3 J　　周文庭露出手背給他看，低頭看地上，「掉下去了吧？」

* C$ k6 \7 ^, @0 M  O0 c8 e　　阿洵真的去找，凝珠剛要找，看見周文庭反過來的手。

　　她撲哧笑了出來。

　　含珠見妹妹跟周文庭相處的好，如親兄妹般，自己那點煩心事好像也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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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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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J2 u+ r6 ]' Y+ S　　自楚淮抬了三條龍舟回府的消息傳開後，雲陽侯府的丫鬟小廝們就都在盼望端午節快點到了，城外龍舟賽年年有，他們困在府裡沒機會瞧，如今不出家門就能看到熱鬧，怎能不期待？再說楚家的老爺少爺們個個都是好容貌，小丫鬟們春心蕩漾，更是翹首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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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五一早，大夫人洗漱後服侍丈夫穿衣，想到上午的龍舟賽，忍不住笑道：「你說你，都快抱孫子了，還陪著小輩們瞎折騰，傳出去不怕讓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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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老爺無奈道：「二弟都答應了，我不答應，豈不顯得我怕了他？反正是為了討好你們，一年就這麼一回，你就別再打趣我了。」

　　大夫人揶揄地點點他胸膛，「你是大哥，既然要比，第一不行好歹拿個第二，別輸得太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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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h1 M- Z, U- W+ I0 K3 [1 t" i　　大老爺心裡也是這麼想的，而且他對自己很有信心。龍舟不同於打仗，功夫不重要，拼的是力氣，他雖然是個文官，年少時卻是同楚傾一起練武的，這些年堅持晨練，身強體壯，不比楚傾差多少。老子難分伯仲，兒子遠遠勝過楚泓，加起來還會輸？至於三房那邊，孩子們三叔最不中用，楚淮也就比楚泓強一點，跟楚淵完全沒法比，所以他們大房就算拿不到第一，肯定也能撈個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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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b' Z9 {4 F6 M, @8 `　　夫妻倆收拾好了，出門時，楚淵楚薔已經在堂屋裡等著了，一家四口一起去了榮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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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r! h) d* T( L　　三房那邊，三夫人也在念叨這事，瞪著兒子道：「比比比，就你花樣多，今天要丟人了吧！」

　　楚淮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那可未必，娘別太看不起我跟父親。」

　　兄長笑得有些壞，楚蓉眼睛轉了轉，走過去問他，「哥哥是不是有什麼奇招啊？快點告訴我，你要是確定能贏，我就把綵頭壓你身上，否則你可別怪我壓旁人。」

　　楚淮這會兒又裝神秘了，搖著扇子道：「輸贏天定，誰能有十分把握？蓉蓉不用給哥哥面子，你想壓誰就壓誰，萬一因為壓我輸了銀子，回頭哥哥掏錢補你。好了，咱們過去吧，別讓老太太那邊等咱們。」

　　楚蓉嗤了他一口，兄妹倆相視一笑，並肩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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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L9 |" l7 ~8 ~　　三老爺看著孩子們的背影，側頭同妻子感慨，「一眨眼孩子們都這麼大了，我還記得他們三四歲的時候。」說完瞅瞅妻子，見妻子這麼多年容貌幾乎沒什麼變化，嬌美如初，不由握住她手，聲音低了下去，「只有你沒變，瞧著還是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哪像我，越來越不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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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v7 t6 ~4 X" @: k　　男人甜言蜜語，三夫人抬頭看他，其實楚家哪有醜男人，自己的丈夫就算胖了，依然是個美男子，不過再好看，站在那人跟前，都如螢火與皓月，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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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那年她與小周氏一起賞花，偶然遇見楚家兄弟，她們都先看向了楚傾，看最京城最出眾的男人。楚傾兄弟呢，則同時將目光投在了小周氏身上，那個在容貌上始終壓她一頭的好姐妹。

　　沒過多久，楚傾去周家提親，她心裡有說不清的滋味，既羨慕小周氏被那樣的男人看上，遺憾為何不是自己，同時也替小周氏擔心，怕她降服不了楚傾，不得善終。她好心去勸說，小周氏開始還試圖用道理反駁，後來大概是嫌煩了，冷眼問她：「既然你覺得嫁給楚傾不會有好結果，為何也傾慕於他？如果今日他是向你提親，你會拒絕嗎？無非是嫉妒我得了他的喜歡罷了，想取而代之，裝什麼好心？」

　　直到那時，三夫人才意識到，小周氏根本沒把她當好姐妹，否則怎會如此猜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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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吵了一架，很快又在方氏的勸說下和好了，至少表面上是好的。小周氏嫁過去不久，她隨父母去九華寺上香，遇見現在的丈夫，或許是京城第一美人成了他的嫂子，這次丈夫終於看見了她，登門提親。

　　她與小周氏又成了妯娌，一個是侯爺夫人，一個是得仰她鼻息的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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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很多事情，都變了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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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正院，含珠姐弟、楚泓兄妹都聚到了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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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Z" ?$ J3 o+ |  a7 P  c) \% b7 P　　含珠穿了身白底繡淺藍梅花的褙子，明眸皓齒，清新靈動。楚蔓則穿了身桃粉色的裙子，發上戴著粉碧璽蝴蝶簪，粉粉嫩嫩的，襯得那白淨小臉越發嬌嫩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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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X& M( q& C* K3 O9 x5 `　　姐妹倆一個婉約如玉蘭，一個人嬌俏似朵粉楚薔，都是頂尖的姿色。楚傾看了賞心悅目，轉而問楚泓，「這幾天划槳練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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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_+ d: f, K; d+ a# ]　　楚泓有些尷尬地道：「劃是會劃了，就是速度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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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v) u' ~' A& b: h; V　　楚傾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情況，笑著問小兒子，「三哥沒有大哥二哥力氣大，阿洵幫幫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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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洵不喜楚蔓這個四姐姐，連帶著也不喜歡四姐姐的親哥哥，馬上拒絕：「不，我要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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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泓搖頭笑，並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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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N, Q5 Q　　楚傾摸摸小兒子的腦袋，率先朝東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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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9 ?( \9 P3 p' {( p/ t; n　　楚家這頓早飯吃得十分熱鬧，飯後男人們先去湖邊準備，女眷留在屋裡說話。

- o( D) M5 Z  s8 p, A' p　　日頭漸漸升高，楚淵過來請人，「祖母，畫舫已經收拾好了，咱們現在就過去吧？」

& J6 A- d1 O" B$ |: @7 ^3 M% i　　男人劍眉星目，身材高大，換了一身黑色勁裝，沉穩內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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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一邊起身一邊好奇地問，「怎麼換了這樣一身？」

　　楚淵嘴角扯了扯，「二弟讓人準備的，我們穿黑，二叔那邊穿白，三叔他們穿紅，便於區分。」

　　老太太驚訝地看向三夫人。

% W& m7 i8 J# |2 U8 Z6 ^8 g" ?$ R　　三夫人好笑道：「我也是現在才知道，看他們爺幾個，弄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2 T. }! ^$ t4 v! D* ^! S$ A5 B　　「就是這樣才有意思，」老太太笑呵呵的道，「走吧，咱們快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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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9 n/ S8 H9 J8 k" u　　阿洵大眼睛盯著前面楚淵的身影，仰頭對姐姐道：「我也想穿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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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 m6 M" a- T3 x　　他想跟爹爹穿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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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u7 Y) F# ^5 [; \　　含珠剛要哄他，前面楚淵回頭道：「四弟也有，你二哥給你準備了，在船上放著。」

# u. N* g" x9 {; g+ O3 i　　聽說有自己的衣裳，阿洵高興壞了，看這個冷冷的大哥也不覺得害怕了，美滋滋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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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大的孩子最招人喜歡，楚淵多看了堂弟兩眼，回頭時目光無意掃過含珠，就見小姑娘正低頭看弟弟，臉上帶著淺笑，溫柔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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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 E, y8 {2 W4 Z& G8 X7 A　　察覺他的注視，含珠疑惑抬起頭，楚淵本能欲躲，又覺得兄妹倆對上眼也沒什麼，躲了反而奇怪，就大大方方地跟堂妹撞了個對眼。

' b* G0 p- `7 E) w; d　　對於含珠而言，楚淵楚淮這兩個她很少打交道的堂兄同陌生人差不多，四目相對，含珠挺彆扭的，馬上別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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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E6 T- t1 }+ w　　楚淵皺皺眉，剛覺得堂妹舉止古怪，轉瞬想到堂妹忘了曾經，對他有這種面對陌生人的反應也可以理解，除了阿洵，她對家裡誰不客氣？也只跟自己的妹妹關係比較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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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過頭，他不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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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 f! P) p6 p% A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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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 d$ K8 H5 N6 P) ~$ A; y　　大戶人家過節，對下人們要求也鬆泛些，今日有熱鬧，各院的小廝丫鬟們都趕到湖邊來了，三五成群站在岸邊柳蔭下，竊竊私語。

　　含珠眺目看去，只見湖邊停著一艘雙層畫舫，不遠處三條龍舟齊頭並靠，每條龍舟上都坐了六個划槳手，身穿三色衣裳，還有一個站著擂鼓的，最前面兩個位置空著，留給主子們坐。

, t; F8 |/ K: d- Y3 \　　畫舫前面，楚傾領先而站，一身白衣勝雪，烏髮用玉冠束在頭頂，翩然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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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K4 l' e2 [! U0 ]　　老太太微微眯著眼睛誇道：「瞧瞧侯爺這氣度，把三個少年郎都比下去了，怪不得他還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至今都沒人能把他擠下去。」

! x* g9 [# X* u　　大夫人笑而不語，三夫人多看了楚傾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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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c5 k) @# s　　「爹爹，」阿洵見父親如此英武，興奮地大喊，「爹爹，我要跟你穿一樣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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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傾大笑著走過來，抱起兒子道：「好，咱們穿一樣的，過幾年阿洵長大了，咱們爺仨一起陪你大伯父三叔他們比賽。」

　　阿洵高興地點頭。

  P$ t* U5 z. {　　送女眷們上了畫舫，男人們就去龍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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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8 f. s) e% Y4 b* U% {　　畫舫帶著女眷們緩緩朝湖對岸行去，清風徐徐，從四面吹過來，十分的愜意。

　　楚蓉站在二層船頭憑欄賞景，含珠與楚薔待在裡頭陪長輩們說話，阿洵現在已經換了一身白衣，低頭自己新鮮著玩兒。楚蔓照舊悶頭不語，歪著腦袋眺望龍舟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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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畫舫到了對岸，後面傳來咚咚的擂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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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舟賽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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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h/ g" X6 A　　老太太由大夫人三夫人扶著去了船頭，楚薔楚蓉分別站在各自母親旁。船頭夠寬，那邊還有很大的地方，含珠就牽著阿洵站在了三夫人母女左側，吩咐四喜守在阿洵另一邊，主僕倆一起看著小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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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5 C- Y! O5 t! Y7 e　　其實船欄只比含珠腰略低點，大人們得非常不小心才會掉下去，阿洵個子矮，完全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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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蔓落後一步，雖然不願跟含珠在一起，現在這情形，她也只能湊過去，挨著四喜站了。

　　剛剛的鼓聲只是提醒她們注意，緊跟著又連續傳來三聲響鼓，下一瞬，岸上鼓停了，龍舟上的不約而同咕咚咚咚響了起來，三條龍舟宛如剛從酣睡中醒來的游龍，爭先恐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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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意料的，竟是三房領先！

: z6 P. I1 H/ {& a) Z+ [, u& C) ?　　楚傾心知有古怪，但此時也不是追究的時候，不想在兒女面前丟臉，他一邊吩咐眾人全力以赴，一邊大聲逼問侄子，「你那龍舟上是不是有機關？有的話你馬上去掉，不然回頭被我翻出來，今天你都別想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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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淮哈哈笑，扭頭回他，「二伯父此言差矣，咱們只說賭輸贏，可沒說不許投機取巧，二伯父若不想比，或是輸不起，那我現在就棄槳不玩了，主動認輸。」

- R% q# \0 k/ F6 s　　楚傾功夫超群，嘴皮功夫還真不如侄子，狠狠瞪他一眼，全心划船。
+ t, x& c- Y7 _9 b5 e: W1 E# X7 G
" a2 O4 p" h' u  X0 U7 t- e8 p　　三房耍詐領先一步，大房二房齊頭並進。
+ j& Q) O! e5 v, q7 I; f; v+ l
, Z7 p1 W) v) ?0 O$ e( W　　畫舫上，含珠目不轉睛地瞧著，正為楚傾父子終於超出大房些許緊張時，旁邊忽然傳來一聲驚叫，餘光裡桃色衣角一閃，有人直直朝湖裡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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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楚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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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X2 @  w: E! j) a8 X　　撲通一聲巨響，驚動了所有人。

　　楚傾猛地站了起來，聽畫舫上有人大喊四姑娘，頓時丟了船槳，跳入水中去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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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 t2 x& ^( |0 g　　那邊堤岸上，同樣過來看龍舟賽的夏姨娘見女兒落了水，雙腿發軟，直接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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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 n. ~& s/ Z, Z! N　　楚蔓落水，楚家的龍舟賽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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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只是個庶出姑娘，大夫人三夫人都沒有留在這邊等消息，楚薔楚蓉是同輩的堂姐妹，不管是真心擔憂還是為了明面上的姐妹情分，都留了下來，與含珠姐弟並排站在一塊兒，看郎中為昏迷不醒的楚蔓號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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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3 M- {) q8 a' {　　「四姑娘應該只是受驚過度，其他的還得等四姑娘醒了老夫再做診斷。」郎中從床前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對楚傾道。

" y. I$ N. l8 J  q  c: o　　楚傾頷首，吩咐下人請郎中去客房看茶。

　　郎中走了，他看看守在床邊不停抹淚的夏姨娘，神色凝重的長子，目光落到了女兒跟兩個侄女身上，「蔓蔓應該沒有大礙，薔薔蓉蓉你們先回去吧，給長輩們報個平安，菡菡，你去送兩個妹妹，然後帶阿洵回蓮院，這邊不用你惦記。」

6 ?* o/ I! M5 X" S8 v* ?　　單憑他的神情語氣，判斷不出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 M, t) d/ s( |2 G7 d; R8 a% o　　想到被楚傾派人關起來的四喜還有其他幾個湊在她們那邊看龍舟賽的丫鬟，含珠輕聲朝楚傾告辭，牽著明顯受了驚的阿洵走了，與楚薔楚蓉道別後，姐弟倆回了蓮院。

) X/ U% x& v3 i, y. o1 ?. R　　「姐姐，四喜為什麼要推四姐姐啊？」姐姐幫他換衣服的時候，阿洵小聲地問。

  {  j# O4 X! n" H　　如意抱著換下來的衣裳正要出去，聽到這話，難以置信地回頭。湖邊的事她聽到消息了，聽說柳枝指認四喜推楚蔓下的水，如意根本不信。她與四喜過來是保護姑娘小少爺的，楚蔓使壞她們會出手，楚蔓老老實實的，她們也不會主動惹事給姑娘找麻煩，可是聽小少爺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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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8 `0 R2 l4 C9 D7 P# k- l　　含珠幫男娃系好最後一顆中衣花扣，見如意在那邊站著，知道她擔心什麼，她輕輕點了點阿洵的耳朵，給他解釋道：「四喜沒有推四姐姐，阿洵不能因為聽柳枝這樣說你就信了，有些人會撒謊，比如柳枝說我不喜歡阿洵，阿洵信嗎？」

& v9 m" B9 J9 i; v( ?6 J　　阿洵搖頭，撲到姐姐懷裡，「姐姐最喜歡我了，柳枝撒謊，她真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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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鬆了口氣，出去做事了。

　　阿洵在姐姐懷裡拱了拱，眨巴眨巴眼睛，又問：「那柳枝為什麼要撒謊啊？」

　　小孩子最喜歡問問題，這個含珠卻不好回答，因為她也不清楚柳枝的想法。含珠很確定四喜沒有做，柳枝咬定四喜，既可能是她撒謊誣陷四喜，又可能是有其他人推了楚蔓，因為對方逃得快，柳枝看過來時只見到了四喜，那麼在柳枝眼裡，變成了四喜害人，她「沒有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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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9 |$ t  U. H  }% A- ]5 G8 p　　宅門裡人人都不簡單，她都能做出以假亂真的事，柳枝是演戲誣陷還是誤會，含珠真說不準。

　　萬一是後者，那真正推楚蔓的人是誰？又或者，是楚蔓自己跳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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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憶起楚蔓對她的敵意，故意設局冤枉她，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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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 D5 y. ]3 v) ^& b　　但人都被楚傾帶走了，她現在能做的，唯有等待楚傾的審問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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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 W" b4 g( t　　楚傾沒有急著去審人，他坐在床邊，默默守著昏迷不醒的小女兒。女兒才十一，即便全身濕透抱起來也沒有多少份量，輕飄飄的讓人越發心疼，而他還記得小女兒週歲兩歲三歲的那些年，嬌嬌地撲到他懷裡，讓爹爹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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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對長女有愧，從今以後他也會更看重長女，多多補償她，但論父女情分，他跟小女兒更深，畢竟他跟長女錯過了十來年的相處時光，而那些年，他都在疼愛小女兒。現在想想，楚傾更覺得對不起長女，可他與小女兒十年相處處出來的父女情，也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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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爺，蔓蔓怎麼還不醒啊？」夏姨娘紅著眼圈問，雙手一直握著女兒的小手。

　　楚傾看看母女倆握在一起的手，再看看臉色蒼白的小女兒，不知為何，又想到了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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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女從梅丘上摔了下去，她昏迷的時候，身邊都有誰？她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又是誰？小女兒掉到水裡，他親自救女兒上岸，為她請郎中，守在她旁邊，而長女出事的時候，他遠在遼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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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K, k& h1 q　　那剛剛長女看到這一幕，她心裡會是什麼滋味兒？特別是柳枝還指認是她的丫鬟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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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J0 `: i　　楚傾突然坐不下去了，起身道：「我先去蓮院，蔓蔓醒了馬上派人去喊我。」

& ~* a9 C4 I/ [4 A9 N9 q8 z! b　　夏姨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地抬起頭。

　　楚傾已經抬腳往外走了，楚泓出去送他，出了堂屋，楚傾吩咐兒子好好照顧妹妹。等到出了院子，楚傾慢慢頓住，回頭看看，沉聲對富貴道：「去喊晚雲過來，讓她代我守著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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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 b! j# m' O" Y　　富貴心中一凜，瞅瞅男人大步離去的背影，終於明白了大姑娘在侯爺心裡的地位。四姑娘落水，任誰都看得出侯爺的緊張與心疼，可即便是這樣，侯爺也不信大姑娘會害人，所以他不在的時候，馬上派晚雲過來盯著，如此四姑娘醒了，夏姨娘就是想趁侯爺不在囑咐或提醒四姑娘什麼都不行。

　　蓮院。

　　聽丫鬟說楚傾來了，含珠很是吃驚，趕緊放下碗，幫阿洵擦擦嘴道：「咱們去接爹爹。」

; T/ o! L9 |0 c& H  P0 x; }/ e　　阿洵瞅瞅白瓷碗裡姐姐給他做的甜甜杏醬，很是戀戀不捨地跟著姐姐往外走，還沒出門，楚傾先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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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阿洵快步跑到爹爹跟前，仰頭求他：「爹爹，柳枝撒謊，四喜沒推四姐姐，爹爹把她放了吧？」姐姐的兩個丫鬟，他更喜歡愛笑愛鬧的四喜，所以想要四喜快點回來。

　　含珠頭大如斗，難道以後她每給阿洵解釋一件事情，都要叮囑他別對旁人說？

9 b5 P2 m  w& U* y# z$ N  T- b- O　　「爹爹別聽弟弟胡說，四喜有嫌疑，理該關著的。」含珠坦然地道，再低頭看一臉迷惑的弟弟，「阿洵別著急，爹爹查清楚了就會放了四喜的。」

　　底氣十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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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 w. O4 @+ {- a- W　　楚傾笑了，女兒看著柔弱，平時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真出事時卻敢替自己的人撐腰，毫不怯弱，這才是真正侯門嫡女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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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抱起兒子，笑著道：「阿洵放心，過兩天爹爹就放四喜回來。」

　　說話時目光投向了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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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s0 ^; m- x$ b% \9 H7 I　　男人目光溫柔平靜，含珠看懂了，楚傾是在告訴她，他相信這事與她無關。

　　含珠心頭起了絲漣漪，就像顧老太太冤枉她偷盜時隔壁的長輩站出來替她辯解，那種被信任的感覺，比什麼言語安撫都更讓她暖心。

* u. W5 E  a" R3 b; r7 y　　她身體放鬆下來，請楚傾落座，疑惑問道：「妹妹醒了嗎？爹爹怎麼過來了？」剛開始她以為楚傾是要興師問罪來的，這會兒看著完全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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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醒。」楚傾簡單回答了第一個問題，瞅著桌子上的白瓷碗問：「這裡是杏？你做的？」清新誘人的果香撲面而來，楚傾抓起兒子的小勺子嘗了一口，品了會兒道：「太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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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沾饅頭吃！」阿洵搶著給爹爹解釋，「還沾排骨，可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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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傾捏捏兒子胖乎乎的小臉蛋，笑著道：「你姐姐做東西好吃，都便宜阿洵了。」

　　阿洵嘿嘿笑。

　　含珠這才道：「爹爹派人送過來一筐杏，我試著做了幾罐杏醬，想著爹爹不愛吃甜的，就沒送爹爹，老太太大伯母三嬸那邊都送了的。」

4 a: q( H9 w% O& _: M　　女兒溫婉懂事，楚傾欣慰道：「好，菡菡手藝越來越好了，不過你也別總去廚房，那裡煙氣重，小心熏到。」女兒嬌嬌滴滴的，哪能總跟鍋碗瓢盆打交道。

　　含珠聽話地點頭。

( o' E: w( N+ F; m　　楚傾本來有千言萬語想說給女兒聽的，告訴她如果她昏迷時他在京城，他肯定也會日夜守在女兒旁邊，可是看著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堅強獨立的女兒，他說不出口了。說了有什麼用，對於長女而言，他永遠都不是一個好父親，哪怕女兒不怨他了，他自己也會記得。

$ S7 r; X. k2 h$ F　　「你繼續喂阿洵吧，我去看看你妹妹，興許只是她不小心摔的，柳枝不明情況才胡說八道。」楚傾站了起來，轉身前點了點阿洵的小嘴，一本正經地道：「吃幾口解解饞就行了，別一下子吃太多，小心牙里長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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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洵嚇得摀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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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傾大笑出聲，抬腳走了。

　　含珠送他到堂屋門口，望著沿著走廊離去的男人，心中奇怪，這人到底是做什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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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O( l9 o9 j4 Q3 V% J! v　　百思不得其解，含珠索性不想了。

　　而楚蔓那邊，夏姨娘低著腦袋看女兒，腦海裡一片紛雜。

4 f3 T# L  O0 w6 I　　侯爺打發晚雲過來盯著她，是已經查到什麼了嗎？女兒對嫡姐早有不滿，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連她都害怕女兒為了爭寵想出了這招苦肉計，侯爺會不會也這樣想？

　　「娘……」

& K5 x1 y( Z$ v! B% j　　耳邊傳來細弱的呼喚，夏姨娘猛地回神，就見女兒眼睛還沒有睜開，眉頭蹙起，夢囈一般。

　　「蔓蔓醒醒，姨娘在這兒呢。」夏姨娘忍著心酸，落淚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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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0 _4 `. h) _% I$ s　　楚蔓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床邊溫柔的母親，也看到高大威嚴的父親從遠處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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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蔓眼睛一酸，後怕地哭了起來：「爹爹，有人要殺我，我害怕……」

　　當時她緊張地望著父親兄長的龍舟，就差大聲替他們鼓勁兒了，背上突然傳來一股巨力，她不受控制朝欄杆外跌了出去，回頭時，看到四喜的臉。

　　楚蔓又怕又恨，淚眼模糊地道：「爹爹，是四喜推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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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姨娘心提到了嗓子眼。

　　楚傾眸光變了變，沉聲問道：「蔓蔓確定是四喜推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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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蔓哭著點頭，大概是太委屈太害怕，越哭越止不住，看起來可憐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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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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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傾將夏姨娘楚泓晚雲等人都打發了出去，他坐在床前哄女兒：「蔓蔓不哭了，你看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別哭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好好跟爹爹說說，你真看見四喜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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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 }: M( e% R0 N% T- z　　楚蔓繼續抽搭了會兒才止住淚，可憐巴巴地望著父親，「是，有人突然推我，我掉下去的時候回頭看，四喜手還沒收回去，爹爹，你要替我做主啊，我，我都沒惹過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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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蔓忽的住了口，一臉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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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惹過四喜，但她招惹過楚菡，楚菡是不是懷恨在心？是不是看她最近乖了爹爹又開始對她好了，楚菡心裡不痛快，才唆使四喜推她落水，萬一她淹死了，楚菡好獨佔爹爹的寵愛？

  p, C/ l+ J8 ~. V0 e* g　　「爹爹，」楚蔓越想越怕，白著臉抓住楚傾的手，「爹爹，姐姐她……」

　　楚傾緊緊盯著小女兒，沒有錯過楚蔓臉上的任何表情變化，而他也太瞭解這個女兒，她會使小心思，但她還沒練到不漏破綻的地步，好比上次向嫡姐討要月華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把戲。

& U9 N# V" ?) r8 z, L　　所以女兒確實看見四喜伸手了，因此認定是四喜推她，很快又聯想到嫡姐要害她。

　　但楚傾也相信自己的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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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z2 G; ?% j3 T5 c3 e　　他穩穩扶住小女兒肩膀，另一手溫柔地替她擦淚，「蔓蔓聽我說，四喜伸手可能是為了救你，未必是推完你要收回去，你仔細想想，推你的人在你什麼方向。」當時柳枝四喜分別站在女兒左右，想要不引人注意，只能從兩側發力，女兒肯定有感覺。

　　楚蔓震驚地看著男人幽如深泉的眼睛。

　　父親這樣說，是懷疑柳枝推她？如果沒有懷疑，為何要這樣問？可柳枝是她的貼身丫鬟，忠心耿耿，父親放著最有理由害她的四喜不懷疑，甚至不信她親眼所見的證詞，是鐵定心要維護嫡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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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q5 L# u) T, L　　楚蔓心裡發涼，她低下頭，忍住咬嘴唇的衝動，哭著道：「右邊，她從右邊推的我。」

　　她右邊，是四喜。

. `% }. y3 R' m　　楚傾目光變冷，「抬頭看我，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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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出男人話裡的冷意，楚蔓心中一慌，但既然已經開了口，就不能再改。她抬起頭，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可信，知道父親不忍心看她哭，她一邊抹淚一邊哽嚥著道：「右邊，她使勁兒推在我腰上，還往上提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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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1 I# g; ^# V* V　　自以為能騙到人，殊不知她慌亂撲閃的眼睫早洩露了她的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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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傾忽的站了起來。

　　楚蔓茫然地抬起頭，對上男人冷漠的臉，就在她心慌自己是不是被看破了的時候，楚傾平平靜靜地道：「我問你最後一次，那人是從哪邊推的你，你再撒謊，我就認定是你自己跳下去的，要與柳枝一起誣陷你姐姐，好讓我厭棄她。」

! k+ J& R, k, H: X* F" w　　楚蔓面白如紙。

　　楚傾見她不說話，轉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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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5 O4 c, t% d# K　　楚蔓一下子從床上撲了下來，跪著攔住他，哭得肝腸寸斷：「爹爹別走，我，我是撒謊了，當時太亂，我不記得是哪邊推的我，可我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啊，我也沒有跟柳枝誣陷姐姐，爹爹你信我，我真沒有，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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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r( }0 G% N! ^% u　　「知道了，回床上去吧，好好養病，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敢跟我耍心眼，我不會再信你的任何話。」楚傾沒有看女兒，頭也不回地走了。

" M$ f8 A7 A- s1 a8 q- P7 t　　夏姨娘等人就在外間，將裡面父女倆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晚雲面無表情，楚泓望著窗外，神情複雜，只有夏姨娘淚流滿面，楚傾一出來，她立即跪下磕頭，「侯爺，蔓蔓受了驚嚇胡言亂語，求侯爺體諒她落水害怕，別跟她計較行嗎？這事肯定不是大姑娘做的，回頭賤妾帶蔓蔓一起去給大姑娘賠罪，求侯爺別怪蔓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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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l2 T$ T5 n" X7 H　　楚傾沒理他，朝楚泓道：「走，隨我去審人。」姐妹倆之間有罅隙沒有太大關係，但長子與次子就算不能親如一母同胞，也不能心懷怨憤。他帶上長子一起審問，好讓長子真正相信非嫡姐害人，而不是他給個結果，長子礙於父威信了，心裡卻不服。

　　父子倆一前一後去了正院。

　　除了四喜柳枝，還有六個丫鬟，一個是榮禧堂的二等丫鬟紅羽，一個是三夫人的大丫鬟水雲，一個是楚蓉的貼身丫鬟弦音，另外三個則是含珠安排在畫舫上端茶倒水的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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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羽跪在那裡，很是鎮定，楚傾問她，她從容回道：「老太太這邊擠滿了，後面也沒有地方，奴婢見西側還有空地，就跑那邊去看了，旁邊有人驚呼，奴婢回頭，只瞧見四姑娘掉了下去，沒瞧見是如何落的。」

- Q8 `8 O* L: X2 J　　楚傾目光移向水雲。

6 k4 s) R- A8 Q* U9 L3 m1 L# m　　水雲能做三夫人的大丫鬟，遇到事情自然也很冷靜，「回侯爺，奴婢與弦音原本在夫人姑娘身後伺候的，後來龍舟賽越來越激烈，奴婢們心癢癢，見老太太那邊的姐妹們都擠到了船頭，奴婢們也忍不住往前面湊，但奴婢二人站在柳枝左側，柳枝可以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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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枝低頭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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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 f: q! U& O) P. d) M# w　　楚傾看看她們，又問紅羽：「你當時站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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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羽道：「奴婢去得晚，只有船角一個位置，奴婢就站那兒了，左邊無人，右邊是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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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e0 I$ f5 S& }0 o9 L　　弦音點頭附和：「是，奴婢還與紅羽姐姐說話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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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呢？你們站在後頭，看見誰從四姑娘身後走過沒有？」楚傾問最後的三個小丫鬟。

# p7 j  p  ~2 A6 V* f$ k　　三個小丫鬟戰戰兢兢的，兩個站在阿洵身後，有四喜作證，一個站在紅羽弦音後頭，都稱當時一心看龍舟賽，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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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們旁邊之人可有離開過？」楚傾一個個盯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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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女左右看看，都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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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L# ^+ e+ E$ K& v　　柳枝越發肯定是四喜推的了，指著四喜道：「侯爺，就是四喜推的姑娘，我親眼看見的！」

　　四喜真是後悔死了，狠狠等她一眼，直視楚傾道：「侯爺，奴婢離四姑娘近，見她要掉下去了，伸手想抓住她，可惜遲了一步，誰想竟因為這樣被柳枝冤枉！要奴婢說，就是四姑娘不小心掉下去的，當時四姑娘踩到底下的欄杆上看龍舟賽，柳枝勸四姑娘下來，四姑娘不聽，奴婢就沒多餘勸，結果四姑娘意外落水，想必柳枝怕侯爺責怪她沒有照顧好四姑娘，才將髒水潑在奴婢頭上！」

) v) s0 T6 Y0 A　　她聲音清脆，中氣十足，聽起來沒來由讓人信服，至少旁邊跪著的一溜丫鬟都懷疑地看向了柳枝。柳枝額頭冒汗，對上楚傾凌厲的目光，她瑟瑟發抖，顫著音替自己辯解：「不是，四姑娘站得穩穩的，沒有人推她她絕不會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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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站在欄杆上真那麼危險，她硬拉也會拉姑娘下來，分明就是四喜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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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你只看見四喜伸手，沒看見四喜推姑娘？」楚傾沉著臉問。

　　柳枝原本因為指責四喜神情十分激動，此刻被楚傾這樣問，她眼神立即就變了，咬著嘴唇，似是想撒謊又無法馬上下定決心，同楚蔓撒謊前的猶豫模樣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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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0 c9 ?" g8 a, T# ^- T9 P0 [1 f　　楚泓在心裡嘆了口氣，轉身同父親道：「父親，妹妹貪玩無意落水，柳枝冤枉四喜推卸責任，這等丫鬟，護主不力心術不正，還是發賣了吧。」之前聽妹妹咬定有人推她，他還信了，現在看來，是他低估了妹妹對嫡姐的怨恨，竟然在短短時間想到利用這事誣陷嫡姐，與柳枝不謀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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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枝如墜深淵，膝行著爬到楚泓身前，哭著求他：「三少爺，奴婢冤枉啊，四姑娘那麼大的人，怎麼會自己站不穩落水？她……」

( ?  w$ `6 \# B; O- K* T　　「四姑娘多大？她才十一，她做那麼危險的事你都不管，侯府留你何用？」楚泓一腳踹開這個沒用的丫鬟，若她看好妹妹了，妹妹就不會落水，也不會犯糊塗冤枉嫡姐，更不會因此讓父親不快。

　　「拉出去，打二十板子再賣了。」楚傾突然開口，也是結了這個案子。

　　富貴馬上帶人堵住柳枝的嘴，將她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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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傾吩咐楚泓：「你去看看蔓蔓，給她解釋清楚。」

　　楚泓白著臉退了出去。

　　楚傾靠到椅背上，擺手攆眼前的一溜丫鬟：「你們也都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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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丫鬟齊聲告辭，轉過身，先後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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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5 `9 s) v' B, N　　楚傾漫不經心地轉著茶碗，回想幾女在船頭的位置，他朝緊挨著柳枝而站的水雲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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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雲一無所覺，出門後與弦音一起回了三房的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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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說的？」三夫人打發走其他丫鬟，單獨問水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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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C& B6 o　　水雲低聲道：「如夫人所料。」
8 l. A0 [! O7 B* D7 Z7 x. t
$ m% Y! Q3 [+ P/ v& o　　也怪楚蔓自己不小心，她若老老實實站著，她未必能輕易得逞，偏偏楚蔓踩著底下的欄杆，上半身幾乎都要趴了出去，那她稍微往後錯一步，趁他人不注意伸手一推就夠了，柳枝那個蠢貨，果然將罪名推到了四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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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C  H  m4 S, s) z/ B+ @　　三夫人滿意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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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傾現在寶貝嫡女，本能地會站在嫡女那邊，如今認定是柳枝誣陷，肯定會遷怒夏姨娘與楚蔓，如此夏姨娘楚蔓還能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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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  G4 [- C" k; e$ f　　人一旦失去理智，往往會做出一些瘋狂的事，她就等著看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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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蔓屋裡，夏姨娘聽完楚泓的解釋，都愣住了。

　　楚泓語重心長地勸妹妹：「算上這次，妹妹兩次針對姐姐，都惹了父親不快，以後你還是安分些，別再闖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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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O6 O& `4 l; i# J% c4 n: @　　楚蔓受了委屈，兄長不心疼她反倒責怪她，不由氣得渾身發抖：「爹爹不信我，你也不信我，楚菡到底有什麼好，你們都信她不信我！」趴在夏姨娘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9 N0 E  y. g' o0 J5 O9 J' I* E0 d　　楚泓見她冥頑不靈，無奈地嘆口氣，對母親道：「娘你好好勸勸妹妹，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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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兒子出了門，夏姨娘抿抿唇，扶起女兒最後一次問道：「蔓蔓，你跟娘說實話，真的有人推你了？」

　　楚蔓哭著點頭，「娘，我該怎麼辦啊，爹爹哥哥都不信我，都信楚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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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蔓蔓不哭，娘信你。」夏姨娘緊緊摟住女兒，嘴上柔聲哄她，腦海裡各種念頭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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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裡的一切變化，都是從楚菡失憶開始的。她以前沒有懷疑其中真假，是因為楚菡擺出了與女兒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但親眼目睹女兒落水險些喪命，夏姨娘不得不懷疑，楚菡的失憶是裝出來的。先裝柔順討好楚傾，再故意激女兒針對她，讓女兒在楚傾那裡留下欺負嫡姐的底，如今徹底贏了楚傾的信任，時機成熟，楚菡便朝女兒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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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F8 j, C: r$ x6 \" ~. l( R9 s　　好深的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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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9 u* M+ Y7 n　　是武康伯府的人指點的嗎？

8 D7 w2 D9 e: k, f; J+ V/ T' r$ ~. T　　那這次沒有成功，下次又會使什麼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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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摟著懷裡單薄的女兒，夏姨娘目光漸漸堅定了起來。

　　既然楚菡能裝，她便拆穿她的真面目給楚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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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j* k) I. y, a  l( C　　含珠對侯府眾人的心思一無所知，對她而言，楚傾沒有懷疑她，還了四喜的清白，處置了罪魁禍首柳枝，這事也就過去了，她更發愁的，是即將到來的楚菡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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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嘉到底死心沒有？他沒死心，程鈺又打算如何演？

! @' {% c+ g3 l* T' s+ o- H& i　　男人溫柔的眼低沉的嗓音再一次湧入腦袋，含珠不由失了神。

　　楚傾疑惑地瞧著她，見女兒對著菜碟裡的清蒸鱸魚發呆，就給她夾了一塊兒，笑道：「想吃就吃，別總吃素菜，你看你，阿洵越來越胖，你越來越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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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看看碗裡的菜，臉慢慢紅了，她沒饞魚……

5 j  P3 R) G- H/ O/ D) M　　楚傾無聲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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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兒不愛跟他撒嬌，他就喜歡看女兒害羞臉紅，只有這時候父女倆的關係才親近了些。又給阿洵夾了塊兒魚肉，確定沒刺兒才喂到小傢伙嘴裡，楚傾看著女兒道：「後天菡菡生辰，想要什麼禮物？你說，爹爹都送你。」

　　「我想要小龍舟。」阿洵仰起腦袋，討好地道，「大的我劃不動，小的能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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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傾捏他臉，「我又沒問你，姐姐先說，姐姐說了爹爹一起給你們買。」

  E4 e+ }! p. Q. E4 e　　阿洵聽了，馬上催姐姐快說。

　　含珠沒什麼想要的，看著阿洵道：「爹爹給阿洵買就行了，我不用，我那邊什麼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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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Q. a9 ~5 d, j+ T　　女兒跟他客氣，楚傾想了想，道：「這樣吧，明天下午爹爹早點回來，帶你們倆去七巧樓挑首飾，菡菡長這麼大，爹爹還沒帶你去逛過首飾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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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1 M! \  r/ V　　溫柔目光裡帶著歉疚。

' g. ?+ E6 ]" j. q. |# q1 O　　含珠婉拒兩次，楚傾非要堅持，她只好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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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答應要帶女兒去逛首飾鋪子，這日楚傾便提前半個多時辰回了侯府，派晚雲去蓮院知會姐弟倆，他先去浴室沐浴，白日出了一身汗，洗洗乾淨，換身衣裳再陪兒女。

7 R* F' a& ]7 {- {　　洗好了，楚傾挑了身淺灰色繡如意雲紋的夏袍，繫上女兒孝順他的腰帶，瞅瞅鏡子，心情很是不錯。聽外面小兒子疑惑地問爹爹是不是真回來了，楚傾笑笑，大步走了出去。

: Q& g& R/ n- g  E: z) D5 l　　「爹爹！」

　　阿洵高興地跑到爹爹身前，迫不及待地指著姐姐跟他顯擺，「爹爹，姐姐今天特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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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5 ]" K; c1 e5 c3 B+ T. A　　楚傾一出來目光就落在女兒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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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t' w( \  w! `, k3 d( F( i　　女兒出事前喜歡穿大紅色的衣裳，出事後反而偏愛素色，除了幾次出門做客打扮地招搖些，在家都是素素淡淡的，夏日裡看起來十分清爽。今日女兒卻穿了身水紅色繡玉蘭花的褙子，烏髮裡插一支金鑲紅寶石步搖，耳垂上戴了水滴狀的紅瑪瑙墜兒，輕移蓮步走進來，滿室生光。

$ ^1 {' K9 t1 R- P* f　　即便是看慣了的女兒，楚傾也看呆了。

　　含珠微微低頭，眼睫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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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I% @, V　　她沒想刻意打扮，但因為顧衡來了京城，說不定兩人什麼時候就遇上，含珠仔細想過，才決定以後出門除了去武康伯府，她都會儘量穿戴地招搖些。一來楚菡出了孝，她總是素淡打扮有些奇怪，將來事發這也會成為楚家人質疑的地方，二來顧衡熟悉她的性子，在顧衡眼裡，她是溫婉守禮的好姑娘，生父過世不足三年，她絕不會穿紅，如此她反其道行之，更容易打消顧衡的懷疑，讓他確信她真的是楚菡，是一個與他前未婚妻容貌相似的侯府貴女。

　　「爹爹衙門裡的事情都忙完了？」男人一直盯著她不說話，含珠主動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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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傾回神，並未因方才的失態尷尬，女兒長得好，他看呆了也沒什麼奇怪的。摸摸兒子腦袋，他在主位上落座，喝口茶才回道：「嗯，這會兒兵部沒什麼事，所以有空陪你們。菡菡這身打扮不錯，往後多穿些紅衣裳吧，比你三妹妹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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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旁人都說楚家姑娘裡三姑娘最好看，雖然是親侄女，將女兒比下去了，楚傾也不愛聽，分明是他的菡菡以前不會打扮，現在拾掇起來，立即甩了侄女一條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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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傾說話向來都比較直，含珠多少都習慣了，裝羞低頭。

" |! b# C" \+ V, S　　阿洵靠在爹爹腿上，歪著腦袋瞅姐姐，越看越喜歡，「姐姐比三姐姐好看，姐姐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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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雄所見略同，楚傾捏捏兒子的小胖手，笑著叮囑他，「阿洵自己知道就好，到了外面可別這麼說。」小姑娘都愛比較，被侄女聽見，心裡肯定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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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洵已經有點小聰明了，嘿嘿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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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三口坐了會兒就出門去了，同乘一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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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傾不太講究規矩，將兒子抱在腿上，一手挑著窗簾，指著馬車經過的人家給阿洵介紹。阿洵東瞅瞅細看看，總有一堆問題，楚傾耐著性子答，實在答不上來的就一本正經地糊弄過去，含珠笑著聽，偶爾也會往外面看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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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 M( V6 O8 ^8 K) F& ~0 P　　待馬車拐到京城最繁華的西大街上，路上行人漸多，楚傾就放下了簾子，側頭對含珠道：「再有一刻鐘差不多就到了，我已經派人在望月樓定了席面，挑完首飾咱們直接去那兒吃。放心，爹爹特意囑咐他們做了長壽麵的。」

; i; t7 e- |8 Q( D5 q' B7 j　　京城這邊，生辰前一天晚上都吃長壽麵討吉利。

　　男人期待地看著她，含珠柔聲道謝，垂眸遮掩了心中複雜。如果楚菡沒有死，現在楚傾這樣對她，楚菡應該會高興吧？可惜楚傾想要補償女兒，卻不知他的女兒早已離世，她呢，又有了一個疼她的父親，但這是別人的，她想孝順的……

　　怕自己神色不對，含珠及時打住了對父親的懷念，輕輕挑起一角窗簾，佯裝往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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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膚白若雪，側臉嫻靜，長長的眼睫微垂，無端流露出一絲傷感。

( ~4 e/ P. H; f# I6 F  S1 |" q) Q　　楚傾瞧著女兒，回想方才他熱絡討好只換來女兒淡淡的回應，長眉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他該怎麼做，才能打消父女中間的隔膜？他盼望兒女跟他撒嬌誇爹爹真好，兒子已經被他哄好了，女兒卻好像一直都沒有真正接受他這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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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9 ~! @4 O. s7 h$ D9 F　　「爹爹，七巧樓有小龍舟嗎？」阿洵一心惦記著自己的禮物，這會兒想了起來，抬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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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w$ t  ^2 P+ S! `0 y1 x　　看著兒子酷似自己的小臉，楚傾低頭親了他一口，「阿洵的龍舟已經送到咱們家去了，晚上爹爹領阿洵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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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a. T5 v& o* T. Z! z' K　　專心同兒子說話。

　　氣氛又恢復了輕鬆，含珠也不再裝模作樣，放下窗簾，笑著看鬼靈精怪的阿洵。

! `7 y- |- W0 B7 o* z4 `4 p　　而他們要去的七巧樓三樓雅閣裡，這會兒正在招待一位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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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x& Y4 E1 J5 b9 j% x+ J4 W* r: r* R　　「公子想要看什麼？」負責三樓的掌櫃是個一身紅裙的半老徐娘，姓蘇，鵝蛋臉細膩光滑，桃花眼顧盼生輝，上下打量程鈺一眼，就猜到這是個大戶人家子弟，因此態度很是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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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Q8 }& U; W, ~2 v　　女人身上有淡淡的脂粉味，不難聞，程鈺卻不想聞，皺眉道：「把你們最好的幾樣拿過來。」

　　蘇掌櫃見他一眼都沒往自己身上瞧，心知這是個不懂風月的，便沒有多費心思討好，轉過身，連續擺了三個紫檀木匣放到櫥櫃上，剛要招呼，門口珠簾被人挑起，她側目一看，笑了，「王爺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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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H2 z- M) v  s　　定王手裡搖著摺扇，鳳眼在程鈺身上轉了一圈，震驚過後笑道：「我說我是來找人的，不是買東西來的，蘇掌櫃會不會大失所望？」

　　程鈺面無表情，左手卻攥了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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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f$ j5 s8 j　　孟仙仙與顧衡的婚期定在九月，定王今日是來給表妹訂做頭面的，本來挺憋屈，看到程鈺在這兒，那些不快頓時不翼而飛，將程鈺叫到窗前，低聲問他：「給你表妹買東西來的？」說話時還朝程鈺挑了挑眉，說不出來的風流倜儻。

　　可惜程鈺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定王見到他有多驚奇興奮，他就有多鬱悶，當然臉上看不出來，淡然答道：「我舅母要過生辰，我想送份禮給她。」舅母生辰在六月，就算定王回頭去打聽，他也不怕。

　　定王會信才怪，「以前怎麼沒見你給她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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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O. [5 W1 {: v6 ~　　程鈺嗤道：「難不成我每次買都要讓你看見？」

# P2 k! v- F- f$ K1 s1 T6 p　　他死鴨子嘴硬，定王不跟他做口舌之爭，抓了他胳膊走到櫃檯前，「好，咱們不扯那個，我是給仙仙打首飾來的，看你應該是第一次來，那我給你出出主意吧。」瞅瞅蘇掌櫃端上來的首飾，搖頭道：「怎麼都是小姑娘戴的？挑幾樣送長輩的來，三旬左右的歲數，別給我拿送老太太的。」

( ?( G8 b& {- E' T+ p0 l+ F　　蘇掌櫃美眸看向程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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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鈺目光在一根紅寶石雕刻的牡丹步搖上多停留了一瞬，才點點頭：「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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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掌櫃眼力極好，知道這位貴人心有所屬了，只是不願讓定王知道，便先將首飾盒放回原位，另取了別的過來。

　　定王替程鈺精心挑選了一對兒雕仙鶴的金鑲玉手鐲，「你舅母對你極好，是該好好孝敬她。」

　　程鈺沒理他，命蘇掌櫃將東西包起來，付完銀子後朝他告辭：「二哥繼續挑，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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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王轉身跟他走，用扇子敲了敲他肩膀，「難得碰上，二哥請你去望月樓喝酒。」給表妹打首飾不急，今兒個他非要套出程鈺到底想送誰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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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鈺正要拒他，樓梯下忽然傳來熟悉的清脆聲音，「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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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0 c9 c5 V1 F4 p, Z- @( i6 n, z& t　　程鈺低頭，就見阿洵穿了鑲金邊的小白袍，正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地往上走，男娃身後，楚傾一身淺灰夏袍，雍容華貴，俊美無雙，他旁邊，穿水紅繡花褙子的姑娘低著頭，落後楚傾半步。

: B  _" r$ i, I: Q　　那一瞬，程鈺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0 g6 Y8 p& p5 k　　「那個就是你，表妹？」耳邊卻傳來一道讓他既厭煩又警醒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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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鈺低聲提醒定王不要亂說話，隨即讓開樓梯口的位置，客氣地喊楚傾侯爺。

　　楚傾狐疑地看看他，暫且沒理會這個外甥怎麼會在這兒，先朝定王行禮：「王爺也在啊，幸會幸會。」牽著小兒子教他，「阿洵見過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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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洵現在沒那麼認生了，瞅瞅定王，見這個男人笑得很是好看，就有模有樣地行禮，「阿洵見過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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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G$ ?$ X7 {2 s- `- E$ W　　定王摸摸男娃腦袋，目光卻從退到楚傾身後的美人臉上掃過，看清模樣馬上就收了回來，笑著同楚傾寒暄道：「早就聽聞侯爺寵愛兒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程鈺唇角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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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e' A! @4 I+ `- R- C　　楚傾則在心裡狠狠罵了定王一頓，他這半年才開始寵嫡女，先前疼的都是小女兒，定王那句「早就聽聞」，可不就是諷刺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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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對方是王爺，還有那麼幾成希望受封太子，楚傾也犯不著因這點小事得罪他，佯裝沒有聽出來，笑道：「看來王爺已經選好東西了，那楚某恭送王爺。」領著子女退到一側，做出送人的架勢。

　　定王偏就不走了，搖著摺扇對身邊的同伴道：「本王的挑好了，懷璧剛剛一心陪我說話，還沒給他心上人選好禮物，不如請楚姑娘幫你出出主意？你們是親姨表兄妹，替未來表嫂選禮物，楚姑娘應該不會拒絕吧？」

　　一雙鳳眼直勾勾地看向含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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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大美人，程鈺真是豔福不淺啊，怪不得當初不顧性命跳水去救。

# F! {( T  i  ]( M8 m　　想到他先前再三否認，定王遞過去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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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鈺面青如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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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含珠認得定王。

7 n& K: m. D  K7 f* y" G　　當日程鈺藏在馬車裡威脅妹妹，她換了妹妹上車，雖然沒有仔細端詳定王，大概模樣也記住了，後來一行人同船北上，定王的聲音她更是十分熟悉，進京後，又從方氏、程鈺口中瞭解到程鈺與定王的關係十分親近，比一般人家的親兄弟還要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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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這樣，那定王說程鈺要給心上人買禮物，肯定也是真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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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p7 @2 d) f5 ?. n　　原來他有心上人了，怪不得演得那麼像，他看她的眼神那樣溫柔，是因為他曾經同樣看過別的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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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M) V* E3 `6 @0 E7 ]　　「楚姑娘，你表哥挑來挑去不知道挑什麼，你幫幫他？」小姑娘低著頭遲遲不語，定王笑著重複了一遍。

4 {9 u/ Q* B5 l6 V% ]% A. J0 ]　　程鈺想斥責定王胡說八道，但楚傾在場，他若急著辯解，楚傾會不會猜到什麼？能做到今天的位子，程鈺雖然恨楚傾糊塗害了姨母一輩子，卻也不敢低估楚傾的眼力，一旦讓楚傾看出他對她動了心，以後恐怕更難見她。

　　因此他只能默認。

" O+ R8 @2 S& K# P) B% l　　楚傾將女兒的沉默看成了羞於回答定王，不動聲色將女兒完全擋在身後，頗有興致地打量程鈺：「懷璧有心上人了？哪家的姑娘？那我是不是該準備好封紅了？」

　　程鈺淡笑道：「王爺戲言，侯爺不必當真，我與王爺還有事情要做，不打擾侯爺陪表弟表妹了，告辭。」看了定王一眼，不管定王跟不跟上，他頭也不回地下了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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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0 m5 \9 O% F9 L　　定王沒能得逞，很是失望，不過見到了程鈺的心上人，他也不虛此行了，下樓時還回頭望了幾眼，完全就是打量好兄弟媳婦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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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C* s$ f. }. N* f　　定王自以為君子，楚傾卻不是那麼想的，程鈺的脾氣他瞭解，冷冰冰的一個人，根本不懂女人為何物，今日八成是陪定王來逛的。那麼定王明明要走了卻非要編個理由想留下來，還主動跟女兒搭訕，莫非看上了他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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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N4 q# W3 G& {! ]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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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頭瞧瞧，見女兒臉色發白果然一副受了欺負的委屈樣，楚傾連忙哄道：「菡菡不用將這事放在心上，定王與你表哥走得近，他平時就是口沒遮攔的性子，特別是在熟人面前，他是借你打趣你表哥的，往後見到他躲遠點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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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裡卻打定主意，儘量減少女兒與皇家子弟見面的機會。太子未定，聖心難測，他不想攙和奪嫡之爭，也不想將嬌滴滴的女兒送進皇家那個大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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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C8 b- b$ |8 j& n/ f　　「嗯，女兒知道。」含珠抬起頭，朝楚傾笑了笑，瞅瞅裡面道：「爹爹咱們快進去吧，一會兒阿洵要餓了。」

( m  ^! S2 g; T4 [$ t" `　　為了掩飾心裡的悵然酸澀，笑得格外親暱。

　　楚傾受寵若驚，在他看來，女兒這根本算不得撒嬌的催促便是撒嬌了。

! p8 {7 J$ U; G6 W　　看來女兒其實還是很高興與他出門的，楚傾暗暗想道，心裡一美，暫且將定王拋到了腦後，牽著兒子進去了，爺倆一起幫含珠出主意。少有女子不喜歡珠寶，含珠不好打扮，但看到精緻的首飾也會喜歡，又有阿洵在旁邊把她當仙女似的誇，童言天真更是哄人，心情多少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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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i2 E1 b, @　　她只想挑根髮簪的，楚傾非要她多挑兩樣，挑來挑去，最後整整添了一套。楚傾付賬時，含珠瞥見一張千兩的銀票，還又加了幾張百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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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6 V  ^- s# e　　含珠忽然覺得受之有愧，楚傾送她的生辰禮，跟自家幾代積攢的積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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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7 {; a' Y. D' E　　「走吧，咱們去望月樓。」楚傾心情愉悅地道，這點銀子他豈會放在眼裡，只要女兒想要，整座七巧樓他都願意為女兒買下來。

　　雲陽侯府的馬車停在望月樓門前時，望月樓的一座雅間裡，定王正在程鈺旁邊喋喋不休，「懷璧豔福不淺啊，我就知道，凝珠小小年紀就出落地水靈動人了，她姐姐肯定不會丑，沒想到竟然如此國色天香。嘖嘖，不是我說你啊，趕緊把你那張冷臉收起來，她現在是楚傾的女兒，有家世有容貌，往後想娶她的人肯定不少，你不抓緊點，小心被人搶了去。」

　　程鈺冷眼看他：「王爺再提一次他們的身份，以後我有任何秘密都不會再告訴你。」

* j; f! R# G, ~& {　　定王一聽他喊王爺，就知道這人是真生氣了，尷尬笑笑，提起酒壺為他斟酒，「好好好，是二哥嘴欠，往後再也不說了，懷璧彆氣，二哥向你賠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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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鈺胸口煩悶，接過酒杯一仰而盡。
- a: _0 W( p- h  V2 R+ Z" x! b
- ^& S* L+ s2 s% _3 @5 `　　兩人喝了幾杯，外面走廊裡突然傳來阿洵興奮的聲音，程鈺看一眼旁邊沒有分辨出阿洵聲音的定王，垂下眼簾，也沒有往外看，只當不知她也來了。知道又如何，難道他還能在楚傾眼皮子底下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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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r3 A# a+ b4 [6 M5 Y1 G, z4 [　　心裡不痛快，不禁借酒消愁。

　　定王漸漸發現了他的異樣，在程鈺又去取酒壺時按住他手，疑道：「怕她誤會你心儀旁人？」他那樣逗江含珠，是因為肯定程鈺會把禮物送她，如此江含珠收到她親手挑的禮物，馬上就會明白程鈺的心上人是她，沒想程鈺不識趣，辜負了他一片好意。

; v9 x2 ~. T9 o6 b! k　　程鈺搖搖頭，「我跟她只是明面上的表兄妹，你別總瞎猜，跟她沒關係。」

　　定王分辨不出他說的是真話假話，想了想，問道：「你們府上又出事了？」

8 T4 U$ c- K5 m- U1 i; f　　程鈺垂眸，算是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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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王半信半疑，見程鈺喝起來沒完了，怕他醉酒難受，早早散了，不許他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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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t5 ?# a1 n* _# B, n  }3 w& {　　此時紅日已經落山了，程鈺回頭看看望月樓，料到楚傾肯定早領著他們姐弟回去了。他苦笑，同定王告辭後，走到自家馬車前，上車時，陳朔低聲回道：「二爺，東西放裡面了。」

$ M" a5 `% E. \! }0 {　　程鈺頓了頓，進了馬車。

　　窄榻上放著一個紫檀木首飾匣，程鈺歪靠在車壁上，慢慢地打開匣子。

+ m! \. M2 P$ c* _. j0 u4 o8 J　　裡面是那根紅寶石雕刻的牡丹花步搖，層層花瓣纖細精緻，宛如真花，他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她，嬌嬌弱弱的，花朵一般美麗又脆弱，讓他總忍不住想照顧她，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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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手，沿著那繁複的花瓣紋絡細細摩挲，目光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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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院。

　　含珠遲遲無法入睡，大概是心裡煩躁，總覺得床上悶熱，索性悄悄下了床，點一盞小燈，取了一本書坐在書桌前看。

　　翻了幾頁，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6 e. q* f9 _2 `$ j& T9 [0 K0 j0 D　　告訴自己不去想他，偏偏總是忍不住，會想他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會想他會怎麼與她相處。

　　就那麼喜歡他嗎？明明他做過很多欺負她的事，脅迫妹妹，又逼她來這裡假扮旁人的女兒。

　　可他也救了她，幫她逃離了虛偽的知縣，將她從洶湧江水中救了上來，還背她走了那麼長一段路。

　　一會兒是那些她想忘忘不了的回憶，一會兒是今日定王說的話……

　　耳邊忽然傳來輕微的扣窗聲。

% ?! y6 ?# \* J. A. a& c3 z　　含珠吃了一驚，緊接著聽到熟悉的低沉聲音，「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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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w! o  {+ [　　是他。

& _! n6 S8 k# S* o. F0 D7 |2 x5 f& }　　怎麼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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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壓下心頭各種複雜情緒，含珠輕步走到窗邊，抿抿唇，細聲問：「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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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鈺看著窗上她微微晃動的影，想到她不知靜坐了多久，皺眉問：「怎麼還沒睡？」

　　聽起來是責怪，又有種只能意會的關心。

　　含珠攥了攥袖口，她睡不睡與他有什麼關係？

　　幸好沒睡，真睡了，他是不是又要闖進她的閨房？

! s5 _* `. N+ c0 c6 e　　瞅瞅身上的單薄睡衣，含珠稍微冷了聲音，扭頭問道：「你來做什麼？」

6 L6 i  M+ h' C　　看不見她的人，只能聽她的聲音，因為夜裡太安靜，短短兩句話，他好像也猜到了她的心情，是因為他又跑過來不高興了吧？

　　他也不知為何非要過來，就是，不想讓她誤會，就算不能讓她知道他有多想要她做妻子，也不想她誤會他心裡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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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1 U" _2 R7 O# s　　看著她的影，程鈺低聲解釋道：「我去七巧樓給你挑生辰禮物，為了後日演給文嘉看。不巧遇到定王，他知道我是第一次去那種地方，就胡亂猜測了。你別當真，也別因為誤會我有意中人，後日心有顧忌束手束腳，露出破綻讓文嘉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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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妹生辰，侯府只是小辦，他與舅母一家不便過來，都是初十再在舅母家設宴的，再為表妹慶一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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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窗裡面，含珠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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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r9 c6 y5 z" D　　他是，去給她買禮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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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海裡還沒來得及思索，嘴角情不自禁翹了起來，沒有吃蜜，心頭卻莫名地發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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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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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 S+ C9 W　　晚風徐徐，夏夜清涼。

. L. q) [1 k# A& g/ ~) B, c$ B/ F　　她低頭站在窗前一動不動，只有被燭光投在窗上的影微晃，似風從水面吹過帶起的圈圈漣漪。程鈺看著那影子，很想讓她打開窗子，他好看看她的模樣，再從她細微的小女兒神態裡猜測她在想什麼。

3 |0 `9 b7 O8 f3 z( X　　他最想知道她為何還沒睡，都快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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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b: u. m2 B! w+ Z　　上次她半夜起來，是在船上，她病了，怕咳嗽被妹妹聽見，今晚難道又不舒服了？可他也沒聽見她咳，莫非有心事？

. R0 `. V5 z1 p6 e　　臉都看不到，猜都難猜，不甘心就這樣回去，怕回去依然翻來覆去難眠，程鈺對著她影子又低低問道：「這麼晚還沒睡，不舒服，還是侯府出了事？」

% \) O  ~7 N4 R) V/ E　　含珠臉上發燙，她是在，想他啊……

　　這個肯定不能告訴他的，別的藉口，說不舒服，他會不會擔心，會不會像那次一樣明明是好意卻冷冷斥她一頓，說什麼不想死就早點去睡？侯府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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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楚傾送她的那些首飾，含珠心中動了動，看著軒窗上的雕花紋絡道：「他給我買了很多首飾，價值千兩，我，我受之有愧。」

! p9 B: p5 C+ r　　她自己沒察覺，在程鈺耳裡，她沉默片刻後，聲音一下子就輕柔下來了，似小姑娘正在跟信任的人傾訴煩惱，不似剛剛，一副非常厭煩他來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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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肩膀放鬆下來，輕笑道：「他有錢，你不用在意，實在放不下，就當是給阿洵攢著的。」

5 [4 {4 ]# z" R( [5 @" r　　含珠也是這麼想的，等阿洵八歲了，她有機會帶妹妹離開，就把這些年楚傾周家人送她的東西都留下來。

# y* a+ V2 t) g　　念頭剛落，窗外傳來嗡嗡的蚊吶，還有他揮手的動靜，含珠忍不住偷笑，看來他是招蚊子的人，才站了哪麼會兒，就引來了這些蚊子，連她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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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物的事，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壞了你的計畫的，」她朝窗前稍微靠了靠，輕聲勸道：「時候不早，你回去吧。」

　　程鈺捨不得走，沒事的時候他強忍著不來，有了藉口，他就想多跟她說幾句。

　　「在七巧樓，定王那樣唐突你，你是不是不高興了？」揮手趕走兩隻蚊子，程鈺聲音平靜地道，「他人不壞，就是喜歡開玩笑，你別當真。」之前擔心定王會對她生出其他心思，如今那人認定他喜歡她，也因此只是誇了她貌美，沒有別的念頭，他倒鬆了口氣。

5 w4 x. E8 ~* ?  H. y9 W! g) }　　含珠其實也想與他多待會兒，特別是今晚，好像聽到他的聲音，她就說不出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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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O+ j9 R2 s, n7 M) A　　「我沒生氣，他誤會了，那樣說也是為你著想。」知道他沒有心上人，再想起定王的話，含珠只覺得有趣。在船上就常常聽定王打趣程鈺，程鈺冷冰冰的總不理會，這樣性子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怎麼成了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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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1 U2 {; J& c8 ^　　程鈺聽她替定王說話，不大高興，「他哪裡是為我著想？就是想看熱鬧，我，我早與他說過這輩子都可能不會娶妻，他非要總拿婚事煩我。」一次告訴她他的想法，免得以後再有這種事，或是舅母操心他婚事，她都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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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震驚無比，「你，為何這樣想？」

6 V' @4 m7 t( O. v' R2 L# \% s" {　　娶妻生子成家立業，他為何不想娶？

5 R4 q; |( V! c' I% D- h( \; G　　程鈺轉過身，背靠窗檯道：「我家裡的情況你都知道，我不被父王所喜，好在我平時都在外面行走，晚上回去睡個覺，跟他們打交道不多，也不覺得有什麼。娶了妻子，她困於內院，上面有不親的長嫂，還有那樣年輕的婆母，肯定不好受，我不想害了別人，也不想出於責任替她想辦法，浪費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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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聲音幽幽，平靜又寂寥，含珠替他難過，本能地開解道：「你別這麼想，日子都是過出來的，你說的那種情形，有些人可能會覺得難受，但也有人不在乎。只要你娶個真心喜歡你的女子，就算會受些委屈，能跟你在一起，她也會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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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k, C6 A" i7 E: j) Q  M　　如果他喜歡她，他不嫌棄她身份低，她就願意嫁給他，那些人對他越不好，她就會越疼他，不再讓他說這種自暴自棄的話。當然，含珠知道程鈺心裡沒她，但她照樣希望他想明白了，別因為一時糊塗孤苦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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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鈺苦笑，真心喜歡他的人，哪那麼好找？面前倒是有個他喜歡的，可他能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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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她不在乎他的尷尬身份，他也不願讓她知道他不行。

4 U) U. R0 f( N& |. @$ P　　「看緣分吧。」他隨口敷衍了一句，轉過身，看著她道：「你早點睡，我走了。」

/ c8 [0 R. A  m: G7 y　　含珠都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了他抬腳離開的腳步聲，聲音太輕，轉瞬就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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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5 X( J/ O% ]/ ?% {0 G5 {7 @　　她繼續在窗前站了會兒，便吹了燈，重新躺回床上。旁邊是阿洵有規律的輕淺呼吸，含珠聽著聽著，睏意襲了上來，閉眼睡去。

% `( o$ q0 _0 J$ }　　次日楚菡生辰，含珠料到會收到禮物，但沒想到去榮禧堂請安時，竟然看到滿屋子人，除了早早去了衙門的楚傾與大老爺，楚家其他人都在。

　　老太太笑著將含珠喚到身邊，慈愛地道：「這是菡菡出孝後第一次過生辰，咱們不請外人，就自家熱鬧熱鬧，哎，瞧瞧，菡菡越長越像大姑娘，這兩年提親的人定會一波接著一波，我得趁你爹爹把你嫁出去之前好好稀罕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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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g# {$ A8 p$ |) h) a' v　　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對兒鑲紅寶石的翡翠手鐲套在了含珠手腕上。

- }" D" s% @! o3 v　　含珠紅著臉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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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人三夫人送的也都是首飾。

　　輪到同輩的堂兄姐妹們，楚淵送了一個豆青釉梅竹紋筆筒。

　　楚淮伸著脖子瞧了，哈哈大笑：「大哥今年改送筆筒了啊？前年四個妹妹生辰，你一人送了一方硯台，去年送的是筆洗，今年送筆筒，明年是準備送鎮紙還是臂擱啊？誰家兄長都沒有你這麼盼望妹妹都變成大才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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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y2 x8 M$ @& U  \　　一屋子人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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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夫人指著兒子罵道：「你大哥差事繁忙，都像你整天游手好閒，有空琢磨送妹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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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淮不服，嘀咕起自己都忙了什麼大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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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f+ x4 f/ e+ v" A  l　　楚淵被堂弟取笑，並未尷尬，托著筆筒對含珠道：「大哥不會挑禮物，妹妹別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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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沒有親哥哥，第一次收到「兄長「的禮物，除了新鮮外另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接過筆筒仔細瞧了瞧，笑著道：「謝謝大哥，夏日天熱，我正想換個顏色素雅的，這個正合我心。」

0 M- m5 V, |7 n( j  p# }3 ~　　並沒抬眼看楚淵臉龐，但也沒有以前遇到楚淵時那麼拘束了。

' ]; L+ J' G) Y3 \, q9 }! I' D　　楚淵目送堂妹走到親妹妹那邊，忽然覺得小姑娘都差不多，收了禮，人就高興了，很好哄。

) v( e2 _1 \3 m6 r0 I; a. L1 n, V7 i　　楚薔送的是她親手為含珠做的畫，畫上美人一身白裙坐在湖邊觀魚，旁邊還坐著個胖娃娃，美人眉眼秀麗唇角帶笑，胖娃娃神態生動，妙趣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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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是我！」阿洵湊在姐姐旁邊看，高興地指著自己道。

/ |: s8 m* d/ p# S　　楚薔蹲下去哄他，「阿洵喜歡不？喜歡就親二姐姐一口。」

　　阿洵可喜歡了，抱著她脖子毫不吝嗇地吧唧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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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s8 i1 R, E　　含珠也非常喜歡這畫，由衷誇道：「二妹妹畫藝越來越好，這幅我要掛到屋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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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薔謙虛地勸道：「姐姐喜歡，私底下多看看就是，還是別掛在明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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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z2 G+ m: |, A% D8 C) E　　楚蓉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哼著打斷道：「不行，遲了，我已經看見了，等我過生辰，二姐姐若不送我一幅比這個好的，就是偏心大姐姐，不看重我！」

5 E& s4 o1 G# ?4 D, G8 N- f0 ^　　楚薔與她一起長大，論關係比同含珠親暱多了，佯怒瞪她一眼沒理會這混話。她退下去了，楚蓉笑著把自己親手繡的團扇拿了出來，遞給含珠道：「我人懶，大姐姐是知道的，繡個團扇都繡了十來天，大姐姐湊合著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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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B6 @6 |2 N; ]3 E, S1 x　　楚蓉不喜女紅，所以她送繡活，可見其心意。

　　含珠心裡暖暖的，輕輕摩挲團扇上的花鳥，「謝謝三妹妹，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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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蓉送完自己的，扭頭問兄長，「哥哥嫌大哥不會挑禮物，你又準備了什麼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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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淮搖搖扇子，瞅著楚泓兄妹道：「最好的都要留在最後面，等三弟四妹妹送完了我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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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2 S& P4 k8 m' a　　很是沒個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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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g3 f3 l; {, U　　含珠忍俊不禁，目光移向了楚泓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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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泓送的是一本菜譜，「前幾天逛書坊看到的，記得姐姐喜歡，就買了一本。」

- f. P! z2 r8 c+ Y　　含珠翻了兩頁，見上面講的是各地民俗小吃，很多她都沒聽說過，喜道：「三弟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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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z% _) Y* @. e3 F4 ]* M8 G　　楚泓笑著點點頭，看向親妹妹。

　　楚蔓端午落水在屋裡養了幾日，今天是第一天出門，來到榮禧堂後更沉默了，一聲不吭，這會兒低著腦袋走過來，托著一個香囊道：「我手笨，繡的不好，姐姐別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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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0 i5 k" Z( U! O" l' T　　柳枝被賣了，含珠知道楚蔓心裡有疙瘩，收了禮物，客氣地道謝。

　　其他人都送好了，楚淮終於收起摺扇，取了放在一旁覆蓋著紅紗的托盤，親自端到含珠身前，笑著道：「妹妹掀開瞧瞧，二哥不敢說是最好的，但絕對是最貴的。」

" j+ T) M0 q, [: f- N% Z7 Z　　楚薔掩唇笑，楚蓉瞪哥哥一眼，「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有錢似的。」與楚薔一起湊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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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K2 T  p3 R* G! h　　含珠好奇地掀開紅紗，看清托盤上擺著的東西，滿眼驚豔。

4 ^, S$ U% ~3 U; B$ U2 h. ?/ q　　那是一條白玉雕刻的烏篷船，船身上紋絡繁瑣纖細，宛如真物，船篷兩側開了小窗，可見裡面有榻有桌有椅，更有一玉雕美人歪坐在榻上，素手執扇，為榻上的胖娃娃輕搖，神態栩栩如生。

　　論貴重，楚淮的確實是最貴的，論心思，裡面的兩人分明是含珠姐弟，也是明顯用了心的。

　　「怎麼樣，二哥送的是不是最好的？」楚淮十分自信地道，「記得妹妹五月生辰，我正月裡就請玉匠畫圖準備了。」

8 N# n5 ^% ?4 v9 g　　含珠不知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喜歡，剛要說話，阿洵突然抱住楚淮大腿，很是期待地道：「二哥我也要，我要龍舟，不要這樣的船！」

2 r4 R7 y7 u  s8 t2 W　　楚淮傻了眼，三夫人幸災樂禍起鬨道：「好，讓你顯擺，趕緊再打條龍舟給我們阿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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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m  C$ |7 n0 i, o( `) f$ o0 X　　楚淮頭疼了，他是看這個妹妹大病初癒人也變了性子如新妹妹一樣才特意準備這份禮物的，花多少錢都沒關係，可是再給阿洵打條龍舟，他心疼銀子啊。

! {1 s( Q1 {9 P. u　　「二哥，我要龍舟……」阿洵不知道堂兄的為難，繼續抱住他大腿蹭，肉糰子一樣。

. r) A4 m& P2 T1 F: L: N' H2 a　　楚淮受不住，一把將阿洵抱了起來，「好，二哥讓人給阿洵雕龍舟去！」

9 a; I* S0 ?0 o$ R: n　　阿洵興奮地親了他一口，咧嘴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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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在旁邊看著，目光一一掃過屋裡言笑晏晏的眾人，有那麼一瞬，恍然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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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 m% _- w- b) S' D! \% C) K　　初十這日楚傾休沐，早上一家人吃飯，他看看外面淅淅瀝瀝的雨，對含珠道：「下午早點回來吧，免得雨大了，路不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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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3 k- j4 s" m3 |3 ^5 J7 E2 U4 Q" U" g　　夏日的天氣說變就變，現在雨小，誰知道等會兒會不會變大？若不是怕女兒不高興，去舅母家再慶一次生辰又是慣例，楚傾都不想讓女兒雨天出門。

  V! ]( Y5 t9 \# B- B% Z# v4 g　　「嗯，今天不在舅母家歇晌了，吃完飯坐一會兒就回來。」含珠乖巧地道，順勢幫阿洵擦了一下嘴角，「咱們不帶黑黑過去了，下雨呢，黑黑跑來跑去毛都濕了。」

　　阿洵見過黑黑濕漉漉的樣子，很醜，因此阿洵很痛快地點點頭，「不帶黑黑去，下次再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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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A4 r, _+ M! \- K+ v　　姐弟倆商量好了，飯後一起出了門。到了武康伯府所在的巷子，馬車拐彎時，含珠悄悄往外面看了一眼，就見武康伯府門口，有人撐傘而立，看身形，像是周文嘉。

　　含珠暗暗嘆息，看來周文嘉，果然沒有一次就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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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慢慢停下，周文嘉早早趕到車前。下雨不方便，含珠幫阿洵挑著門簾，一手扶著他，周文嘉看看她，先抱阿洵下車，放到地上。四喜撐傘過來要接含珠，周文嘉沒有動，平平靜靜地道：「我接表妹，你替小少爺撐著。」

　　短短幾日不見，少年臉龐瘦了不少，眼裡也不復以前的光彩，似這晴朗的天，忽然就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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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喜猶豫地看向含珠，聽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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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嘉也看了過去，眼裡帶著一絲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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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有一點點風，風吹雨斜，含珠不知周文嘉在外面站了多久，目光掃過他濕了一片的衣擺，再對上少年乞求的目光，她實在狠不下心拒絕，垂眸道：「有勞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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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e# ~$ S) f/ w　　周文嘉笑了，目光純真，體貼地將傘都挪到含珠頭上，一手穩穩扶住她胳膊，「表妹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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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含珠下了馬車，周文嘉沒再堅持與她同撐一把傘，而是跟四喜換了位置。含珠有些意外，往裡走時悄悄觀察他，卻沒有發現什麼，只看出少年郎臉上多了郁色，與往日的開朗不同。

　　上了走廊，收起傘交給丫鬟拿著，兄妹三人走在前面。

　　阿洵好奇地問周文嘉，「表哥來了嗎？」

　　誰都知道他問的是程鈺。

! u" o4 \0 x) ?* v　　含珠悄悄瞥向周文嘉，不巧正對上少年看過來的眼。想到當日她被程鈺抱在懷裡都被周文嘉看見了，含珠臉上一熱，迅速低下頭，像是秘密被人發現一般。

% R6 D. a) W$ l. U　　那一瞬，周文嘉的心就像是外面的樹葉，一下下不停地被雨水沖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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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7 y4 H) P3 F: @4 N　　表妹的臉是為程鈺紅的，他或許真的再也挽不回她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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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妹，中午散席後，我去竹林小屋等你。」轉彎時，周文嘉靠近含珠，低低地在她耳邊道，聲音太輕，無論是個子矮矮的阿洵，還是落後幾步跟在後面的丫鬟，都沒聽清。

　　含珠震驚地看他。

1 c& |, j; K* M9 n( M　　周文嘉眼裡露出乞求，「就這一次，我有話想跟表妹說清楚，表妹答應我好嗎？」

　　含珠隱約猜到周文嘉會跟她說什麼，低下頭，又點了點頭，沒敢再看周文嘉，怕看見他歡欣鼓舞。周文嘉不是無故糾纏她的人，在他眼裡，她是他的表妹，是他的青梅竹馬。含珠不是楚菡，她不喜歡周文嘉，也不認為拒絕他是錯，可她忍不住替他難過。

　　她有了喜歡的人，即便只是偷偷地喜歡，但她明白了喜歡一個人的滋味兒，如果哪天程鈺也喜歡她了，喜歡之後又忘了她，得而復失，含珠相信，她肯定做不到周文嘉現在這樣平靜。

　　那邊方氏凝珠在堂屋門口等著，兩人不便再說，周文嘉送含珠過去後，坐了一會兒就走了，惹得方氏很是奇怪，兒子今天怎麼沒有纏著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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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程鈺來了。

　　都是自家親戚，含珠的年紀也不算大，因此不用避諱，正好含珠有話要與程鈺說，便靜靜地坐在一旁，聽程鈺與方氏說話，聽他哄阿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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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2 I6 k! H$ k4 L, u' ~　　「你們先聊，我去前面看看。」方氏是一家主母，很多事情要她做主，陪了會兒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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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l+ W7 p' |" ^" j( p, J( l6 d7 G5 m　　外面下雨，眾人都呆在外間，含珠姐妹一起鬨阿洵，程鈺與周文庭坐在榻上，兩人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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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局結束，周文庭聽到凝珠小聲嘀咕，扭頭看去，就見小丫頭在給阿洵拆九連環，拆到一半不會了，一臉丟了面子的嬌憨模樣。周文庭笑了笑，朝含珠道：「表妹陪表哥來下一盤吧，我去教阿凝。」

$ r$ D  w6 c( ]5 D5 g$ V　　含珠忍不住看程鈺，程鈺悠閒地撿棋子，一身淺藍色夏袍，神色平靜，恍若未聞。

　　就在含珠猶豫該不該應的時候，男人忽然抬眼看了過來，「聽說表妹這半年棋藝大有長進？過來吧，咱們切磋一下。」

　　含珠不知為何想到了在船上的那些天，她與妹妹常常下棋解悶，程鈺是不是聽到了？否則進京後她只跟楚薔下過棋，他從哪裡聽說她會下棋的？

　　「我只會些皮毛，表哥別嫌我笨。」眼看周文庭讓開了地方，含珠故作鎮定地走了過去。

　　程鈺笑笑，沒有看他，專心收拾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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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專撿黑子，含珠就去拾白子，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有一大一小兩隻手在棋盤上來回挪動，偶爾挨得近了，再分開，似擦肩而過。

　　收拾好棋盤，程鈺看看她纖細的手，「表妹先行。」

　　含珠嗯了聲，輕輕落下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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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鈺緊隨而上，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手背白皙如玉，不像武夫，更像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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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A9 q% ^& y( d! _8 ?/ V, j/ M& h　　第一次與他光明正大地近距離坐在一起，含珠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總覺得男人好像一直在看她，可他那麼君子有禮，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告訴自己別胡思亂想，偏偏總忍不住，偷偷看過去，他一心凝視棋盤，突然看過來，她慌亂躲閃，倒似是她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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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7 b2 R  V+ t' I* ^5 R9 t　　那邊傳來阿洵開心的笑聲，含珠側目看去，發現周文庭已經解開了九連環，擔心他馬上回來，含珠抿抿唇，落子時很小聲地道：「他讓我吃完飯去竹林小屋見他。」

　　周家竹林裡有座二層小樓，留著夏日消暑用的，含珠以前過來，妹妹帶她去看過。

% v+ Y5 J, C# H　　「去吧。」程鈺很是平靜地道，落下一子，抬眼看她，「表妹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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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B9 B8 ?8 t　　含珠低頭。棋盤上白子被黑子圍了個嚴嚴實實，無處可逃，不但輸了，輸得還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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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N! q& [! J: Y$ g, n% `& W- p　　她苦笑，一直都在胡思亂想，哪有心思專心下棋。

6 n- L9 `, E, ~/ l6 Y　　「我差表哥太多，還是庭表哥來吧。」含珠不好意思地回到低聲，因為跟他交代過了，沒有必要在留在這邊，含珠領著弟弟妹妹去了堂屋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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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鈺看著棋盤，心卻隨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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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D& C/ \0 u# [- X　　含珠答應楚傾早點回去，但也不是說吃完飯馬上就走。散了席，她帶著凝珠阿洵去了菊園，哄他們睡著了，含珠同四喜打聲招呼，自己撐傘走了出去。

9 g7 p7 N4 K% A# N! O　　此時雨已經很大了，外面根本沒有人，只有嘩嘩的雨聲。青石板小路有些滑，含珠走得很小心。到了竹林那邊，變成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被雨水沖刷的十分乾淨，倒不用擔心臟了裙角鞋子。

, M/ s9 v0 O; R. K% H3 E; J　　走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就看到了那座兩層竹樓，因為程鈺給了保證，含珠一點都不擔心，慢慢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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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t- D5 p% }$ Z0 ~5 m) y　　推開籬笆木門，再轉身關上，剛要回頭往裡走，忽見剛剛走過的竹林小道又轉出一道人影，一身淺藍色袍子，手持青傘徐徐行來，清雋似仙，不是程鈺是誰？

! ^  m7 N2 w/ Y) E' C7 X9 z8 G　　含珠身體一僵，他，他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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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情不自禁回望竹樓，瞥到二樓窗前，周文嘉朝她搖搖頭，急急避開。

+ y1 O0 X6 \" I- A4 h. q, i　　含珠有點懂了。周文嘉特意在這裡等她，沒想到程鈺也來了，他怕被程鈺發現兩人私會不好，自然會躲起來。只是周文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程鈺算是被她請過來的，而且應該也是為了再讓他看一場戲。

　　明白了程鈺的意圖，含珠便停在原地，等程鈺走到跟前，她吃驚地問，「表哥怎麼來了？」

　　她的臉幾乎都被傘沿擋住了，程鈺只能看到她白皙的下巴。知道她臉皮薄，他笑著環顧一圈竹林，再低頭看她：「睡不著，出來賞雨，看見你在前面，就跟了過來，表妹也是來賞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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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時兩人已經到了屋簷下，程鈺先收起自己的傘，再接過含珠的，幫她收好，掛在一旁。

  F* P% c& N5 Z　　明知道他的體貼是裝出來的，含珠心裡依然溫暖歡喜，低頭配合道：「是啊。」

% x( y! M4 {: T$ N　　程鈺笑了，「那真巧，咱們不謀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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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臉皮沒他那麼厚，慢慢地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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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鈺戀戀不捨地移開視線，抬頭看看二樓，聲音不高不低地道，「二樓賞雨更佳，咱們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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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明白，他是想讓周文嘉聽見兩人的說話，點點頭，默默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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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木做成的樓梯板，她腳步輕，走上去幾乎沒有聲音，他緊緊跟在她身後，靴子踩實，發出咚咚的響。那聲音挨得那麼近，像是在催她，含珠心裡發慌，不由加快腳步，卻是越慌越容易出事，不小心踩到裙襬，驚叫一聲朝前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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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鈺自走上樓梯後目光就沒離開過她，眼看她歪了身子，他心提了起來，長臂一伸摟住她腰，順勢往自己懷裡一帶，嬌嬌小小的人受驚撞到他身上，帶起一陣輕微的風，也送來她身上特有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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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 n4 o% p5 f; M" @: y　　樓梯狹窄，程鈺接住含珠時不由往後退一步，靠到了欄杆上，含珠踉蹌著被他帶了過去，微微歪著身子，臉正好撞到他胸口，結實又寬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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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呆呆地看著他衣上的雲紋刺繡，臉越來越燙。

* G, y, \0 d* M　　先是自己掉到水裡，這會兒走個樓梯都走不好，他會怎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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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n9 ?6 R9 _  A" X1 L: i. p　　程鈺沒看她，眼睛看著對面的欄杆，注意力都在胸口，她緊緊挨著他的地方，在手臂上，她完完全全被他圈在了懷裡。她才到他肩膀，這麼矮的個子，嬌小的讓他想要一直都抱著她，將她掛在身上，再不分開。

　　兩人各有心思，過了會兒，含珠先掙了掙。

　　程鈺馬上鬆開了她，退後一步站在她下面的台階上，直視她紅紅側臉，低聲提醒，「小心點。」

　　含珠點點頭，轉過身，再也不敢分心，穩穩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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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G: ^. t, ^6 ?- a: d　　程鈺瞥見她裙襬髒了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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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 v4 F! H& ]  W　　二樓一共三間屋子，中間是堂屋，兩邊各設了床榻，留著主人休息用，此時窗子都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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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V. I: @4 Q3 J2 U  O$ Q. f- |　　程鈺沒進去，而是握住含珠的手，牽著她走到一根勉強能擋住兩人的柱子後，站定，回頭看她。

　　含珠低頭看兩人交握的手，心怦怦地直跳。她知道他在演戲，也知道這是兩人最後一次假裝互相喜歡對方，一旦周文嘉徹底死心放棄，她與程鈺就會回到原來的關係，估計沒有多少單獨見面的機會，就像是一場短暫的夢，很快就會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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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夢，她想珍惜，不再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真是假，只想好好地跟他獨處一次。她喜歡他，不用裝的，她就做自己好了，反正在他眼裡，此時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他都會認定是演戲，她不必擔心被他看穿。

　　「表哥，不是，不是說要賞雨嗎？」她看看左側的紅漆柱子，前面的男人胸膛，右側緊緊關閉的雕花窗，緊張地問他。真要賞雨，該往旁邊挪幾步，站在視野開闊的地方，躲在這裡做什麼？還握著她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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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試著往回縮手，程鈺慢慢放了她，「今天是你生辰，端午你送了我一個香囊，這次該我送你了。」他聲音低沉，看著她羞紅的臉，從懷裡取出一方帕子，不急不緩地打開，露出裡面一根牡丹花步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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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妹看看，可否合你的心意？」他托著帕子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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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o- ]- E! ^　　含珠好奇地瞧過去。雪白的帕子上，紅寶石雕刻的牡丹花小巧精緻，栩栩如生，花下兩隻鏤空金雕彩碟，分別在一條翅膀下面垂條短小金鏈，串一顆豆粒大小的紅寶石，再雕一隻小金蝶，金蝶下面兩條翅膀再垂金鏈……總共有四對大小不同的金蝶，十六顆鴿血寶石，被風吹動，輕輕搖曳，流光溢彩。

% z8 U. u/ y' B. s: S5 f1 D! ~　　含珠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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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這就是他送給她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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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a' Q3 @9 `6 q. Y　　「喜歡嗎？」程鈺聲音更低，也更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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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F9 o- I: I) o2 C　　含珠喜歡，比小時候父親送她首飾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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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9 ^5 b) g: p6 c: v4 W　　小姑娘臉紅如霞，不用說話，他也知道送對了禮。

　　程鈺看向她髮梢，理所應當地道：「我幫你戴上。」說完不容她躲，一手扶著她肩膀，一手將牡丹步搖插到她髮髻中。他頭回做這種事，小心翼翼，怕弄歪了她不高興，她第一次有男人幫她戴首飾，還是心上的人，羞澀又歡喜，一動不動，只有眼睫緊張顫抖，又乖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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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C( J1 E1 `$ ^1 }+ H; ]* K　　戴好了，程鈺沒有急著收回手，裝作還沒好，偷偷看她。她白皙的臉龐早已染了桃花粉，細膩瑩潤，他手只需再往下移移，就能碰到她。程鈺想碰，又不敢，可她太乖太美，他真的忍不住。

　　「還，還沒好嗎？」他好像一直在看她，含珠緊張地不行，小聲問道。

　　「好了。」程鈺微啞著聲音道，放下了手，緊跟著又道，「含含抬頭，給我看看。」

+ s$ G% k# v- {( ~4 x　　既然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可以光明正大對她好，程鈺想要把他想對她做的以後卻再沒有機會做的事情儘量多做幾件，留著將來回味兒。她生氣怎麼辦，現在他不想考慮，他只想像個正常的男人一樣，哄喜歡的姑娘。

( U4 D1 I- |; h/ n2 c　　「抬頭，給我看看？」程鈺再次開口，虔誠地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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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語氣太溫柔，像她是他最重要的人，含珠受了蠱惑，緊張地，慢慢地，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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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看，她就給他看，如果世上有哪個人值得她悉心打扮，特意為他打扮，那人便是眼前的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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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鈺看著她一點點抬起來，快要忘了呼吸。

　　再美的牡丹，也比不上此時她羞紅的臉，再瀲灩的秋水，也比不上她此時水潤的眼，那樣清澈純淨，似有月華浮動，又如倒映著漫天星光，星光月華深處，是他的影子。羞羞怯怯，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鼓足所有勇氣，開給他一人看。

　　這一瞬，程鈺眼裡只剩下她，只剩下她霧氣氤氳的眼，剩下她為他羞紅的臉，剩下她紅潤飽滿的唇。

　　最後一次嗎？

6 I8 C. Q! n+ m2 G　　程鈺閉上眼睛，手猛地勒緊她腰，她不受控制朝他撲來，他則帶著壓抑不知多久的渴望，迫不及待地壓住了她唇。她毫無準備，震驚地要躲，他一把將她抵在柱子上，雙手按住她的手，追著她唇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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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D: r2 E# p' K8 V　　她也只是清醒了那麼一瞬，便陷了進去。

5 _" D! x3 l! f# r1 q$ E* N　　無心去想他為何這樣做，無心去想這不合規矩，只乖順地任他索取。

　　屋子裡面，周文嘉僵在窗前，透過窗縫，他看著他的表哥將她完全覆蓋，擋住了她的人。但他知道他們在做什麼，風從一側出來，兩人的衣袍纏在一起，就像他們現在在做的事。

( U" z1 v9 G7 k5 Y6 `+ C　　程鈺強迫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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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t% F0 U9 O) {　　沒有，他鬆開了她的手，她依然沒有推他，甚至在程鈺提著她腰迫她踮起腳時，她反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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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N: ^: B& }" J　　周文嘉怔怔地看著，想到了他與表妹的那次親暱。表妹讓他閉上眼睛，她飛快親了他一口，他心潮澎湃，追上去想親回來，被表妹狠狠推開，瞪著眼睛斥責他不許胡鬧，只許她放火不許他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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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S) Z/ O4 b' y" q# o5 k+ m4 n　　可是現在，她那麼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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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嘉僵硬地轉過身，窗子關著，屋中昏暗，地上那些他親手做的栩栩如生的牡丹絹花，紅的粉的黃的紫的，再多，多到鋪成一片花海，也不如程鈺送她的那一朵。

　　周文嘉失魂落魄地跌坐了下去，抱住腦袋，無聲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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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D/ h4 t& g% I( _2 F% _: B　　表妹不記得了，她喜歡上了別人，他跟表妹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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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W/ P9 L* i* j. ^9 ~　　窗外，風急雨急，程鈺的呼吸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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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R1 w2 P" |2 S/ ~　　像是最美味的珍饈，嘗了一口便捨不得停。

　　他捉住她，她往回躲，他往回退，她又笨拙地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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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太喜歡，喜歡到不知過了多久，才後知後覺發現她非但沒有恨他推他，還在配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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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鈺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睛，看到她閉著的眼，黛眉舒展，面頰紅潤，嬌美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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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慢慢地停了下來。

* `' K& {' a0 j* E' h　　含珠靠著柱子平復，本能地睜開眼，對上他幽幽的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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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茫然地看著他，直到他目光先移向她唇，她才記起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頓時低下頭，不敢再看他，臉上著了火。明明是被欺負了，反而像犯了錯的，不先怪他，倒等著他開口。程鈺有些好笑有些無奈又更想好好疼她，水做的一樣，總是那麼心軟，軟到為了陪他騙表弟死心，都不氣他冒犯了。

　　一陣風迎面吹來，程鈺清醒了些，記起後面屋子裡還有個表弟，他退後一步，低聲賠罪：「對不起，我，我情難自禁，唐突表妹了。」

　　一聲「表妹」，含珠理智也回來了，咬咬唇，轉身往回走。

　　程鈺下意識地伸手，快要碰到她手腕，又堪堪頓住，眼睜睜看著她轉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她人已到了樓下。程鈺低頭，看著她取傘撐開，幾乎是逃跑般離開了這裡，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竹林裡。

　　程鈺凝望竹林外面，卻再也看不到她了。

1 q) ?, ?0 ~/ h2 `　　他怔怔地望了片刻，轉身往裡走，推開內室的門，瞧見周文嘉坐在地上。

　　「文嘉，你怎麼在……」程鈺震驚地問，問到一半，沉了聲音，「剛剛，你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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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嘉抬頭看他，冷笑道：「她喜歡你，你很高興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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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0 e5 \! [* c- G& o) r　　程鈺瞅瞅一地牡丹絹花，平靜反問：「我與表妹心意相通，你都看到了，那你打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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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耀武揚威，周文嘉的怒氣也忽然消了，重新低下頭，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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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鈺走到他身邊，跟他並肩而坐，低聲勸道：「文嘉，不是表哥非要跟你搶，你仔細想想，你真的喜歡現在的表妹嗎？你只是還沒接受表妹忘了你，等你想明白了，便知道現在的表妹並不適合你，你好動她喜靜，就算你娶了她，你們也未必能長長久久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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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嘉摀住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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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鈺明白他現在說什麼表弟都聽不進去，拍拍他肩膀，他先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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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到客房不久，聽到外面有動靜，程鈺派陳朔去看看，得知她要帶阿洵回去了。

　　程鈺站在窗前，摸摸嘴唇，最後還是沒有出去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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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弟應該死心了，他跟她也不必再演下去，衝動親了她，她當時沒有生氣，事後回想肯定會怨他趁虛而入。這種事情，再怎麼解釋也不可能哄好她，見了面，反而涂添尷尬，只要兩人不再見，時間長了，她漸漸就會忘了吧？

% j5 F+ ?$ U3 C" G! t2 o　　伯府門外，含珠上了馬車，與方氏等人告辭後，吩咐車伕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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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U! B# `* k7 H4 c3 k6 l# X  B　　車輪轆轆地響，轉彎時，她挑開窗簾回望，方氏等人已經進去了，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

　　她抿了抿唇。

　　「姐姐，你嘴怎麼了？」阿洵歪頭看姐姐，總覺得姐姐嘴唇好像不一樣了，又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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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

　　被人親了，親完了，那人還躲起來了。

4 e- u( f  a& L$ B! I! t( r. a　　含珠仰起頭，不讓眼淚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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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誰讓她自己先丟了心？他雖過分，當時她也是樂意給的，沒道理明知他在演戲還怪他不負責。不見就不見吧，反正已經被他碰過，多這一次也不算什麼，全當是為了周文嘉了，只盼他君子到底，往後都別在她面前出現，免了彼此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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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f. [3 i- W- C$ i. x6 e　　「沒事，晌午睡覺夢見吃東西，不小心咬了一下。」打起精神，含珠將阿洵抱到腿上，笑著哄道。

1 f3 p+ O( c: h, h& A2 m. _　　阿洵信以為真，笑著問姐姐吃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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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Q6 Y4 G* g" ]4 u& W: _. R　　第二天雨還沒停，不大不小，淅淅瀝瀝地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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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坐在榻上教阿洵認字，她畫技沒有楚薔那麼好，糊弄小孩子還是好意思的，認認真真地畫了一隻大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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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黑黑！」阿洵高興地笑，榻沿前臥著的黑黑聽到小主人喊它，抬起腦袋，大眼睛困惑地望著榻上的男娃，不知小主人叫它做什麼。

　　含珠就在旁邊寫了一個「黑」字教阿洵，再教他認數字，一條狗尾巴兩隻狗眼睛，三根狗毛四隻狗爪子，阿洵伸著胖手指跟著姐姐數數，順便學了數字，邊學邊笑，不想學了，就趴到榻前去逗黑黑，指著黑黑的爪子數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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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r8 W6 j* L% q　　男娃無憂無慮，含珠望著窗外細細密密的雨霧，又想到了昨日竹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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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親她，從急切到溫柔，每一次相碰她都記得，包括他漸重的呼吸，他緊緊勒著她的手。

　　他現在又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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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 L" J8 v2 _7 q7 }　　就算是為了演給周文嘉看，親了她，這樣過分的事，連句解釋都沒有嗎？

, R2 t3 ]6 H+ y5 n9 d2 ~4 R　　還是他已經冷情到連這種親密都可以淡然處之，也覺得她不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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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低下頭，心想以後再也不隨便答應他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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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H# e8 r3 K! c  Q* x# _　　「姑娘，嘉少爺來了。」如意突然挑簾走了進來，「說是昨日忘了送姑娘生辰禮，今天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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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5 \" I% y7 Y: j( w* P( q　　含珠愣住，難道周文嘉還沒有死心？

　　「快給我穿鞋！」阿洵一聽嘉表哥來了，一骨碌坐了起來，指著放在那邊的鞋子催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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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v: Q( T, s　　如意詢問地看著自家姑娘，不知她到底要不要去見周文嘉。含珠瞅瞅阿洵，點頭道：「先請表少爺去前院堂屋喝茶，我們馬上就過去。」既然冒雨來了，肯定有話要與她說，含珠也想一次跟周文嘉說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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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地，沒有特意打扮，就穿著家常的綠衣白裙過去了。

　　「嘉表哥，你給姐姐什麼禮物？」走到堂屋門口，阿洵先朝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跑了過去，好奇地問。這兩天姐姐收了很多禮物，阿洵最喜歡跟著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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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嘉摸摸小傢伙腦袋，從身後拿出一個木匣，遞給含珠：「表妹看看，我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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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e  v5 i( _3 l　　少年郎聲音不悲不喜，目光裡卻帶著濃濃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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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M/ |4 e0 s0 ?" G　　含珠心裡發酸，接過匣子坐在周文嘉對面，阿洵馬上跑到姐姐那邊，伸著小脖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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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匣子牡丹絹花，一共四朵，一朵桃粉，一朵大紅，一朵鵝黃，一朵雪白，在黑色的緞子上排成一溜，宛如真花。含珠拿起一朵，細細打量，腦海裡卻是周文嘉一人躲在屋裡，認真為表妹疊花的專注樣子。

6 B& E% U- r& n5 Q% I' Y　　女兒家喜歡擺弄這些，少年郎或是讀書或是舞刀弄劍，哪會耐下性子做這種傳出去多半會被同伴們笑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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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眼睛發酸，察覺少年一直在看著她，她將牡丹絹花放回盒中，低頭哄阿洵：「阿洵，咱們屋裡還有一碟綠豆糕，表哥也愛吃，你去幫表哥端過來好不好？」

　　阿洵手裡拿著一朵絹花，還沒新鮮夠呢，頭也不抬地道：「讓如意去拿，表哥做的花真好看。」

　　周文嘉只看著身邊的白裙姑娘，彷彿現在不看，以後就再也看不見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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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8 F# O0 V+ q  `2 I8 c5 i　　含珠摸摸阿洵腦袋，柔聲哄道：「如意端的不好吃，表哥最喜歡吃阿洵端過來的，阿洵聽話？」

　　阿洵終於不看絹花了，扭頭看周文嘉，不是很懂他端的跟如意端的有什麼區別。

　　周文嘉明白表妹有話要對他說，勉強笑了笑，哄阿洵：「表哥愛吃阿洵端的，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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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洵眨巴眨巴眼睛，乖乖地去跑腿。

% C6 g/ x1 v3 v  c6 W$ z/ ^　　如意命小丫鬟看著小少爺，她退到門口守著。

　　屋裡頭，含珠低頭道：「昨日，表哥是不是都看到了？我，我不知道他也會去，更不知他突然就……還請表哥替我保密，傳出去，我……」

　　周文嘉苦笑道：「我不會說的。」她是他的表妹，就算她忘了他，他怎麼可能做傷害她的事？

　　含珠知道他不會說，說來奇怪，她跟周文嘉說不上多熟悉，但她就是相信，周文嘉不是那種自己得不到就要報復的人，她那樣問，只是為了主動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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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表哥。」含珠輕輕地道，慢慢轉過頭，疑惑地問他，「昨日，表哥叫我過去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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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歡你。」周文嘉離開座位，在含珠身前半蹲了下去，雙手抓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地攥著。含珠急得要掙開，卻在看見少年落淚的那一瞬忘了動作，震驚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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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c6 a6 X8 `$ R1 p1 U3 B- s　　周文嘉覺得自己很沒有出息，低頭擦了淚，重新抬起頭，戀戀不捨地看著身前的姑娘，「表妹，我喜歡你，從你小時候就喜歡了，我永遠都記得你七歲那年，你來我家玩不小心摔了，我背你往回走，你趴在我背上說長大了要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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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Z$ p4 B# ?4 d6 t　　眼裡含笑，聲音溫柔。

5 k1 q+ Q. ^& Z+ w/ C8 I　　含珠好像看到了那一幕，淚水不受控制，低頭哽咽，「對不起，表哥，我真的記不起來了……」

　　「我知道，表妹別哭。」周文嘉摸出帕子，伸手幫她擦，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表妹受了委屈，總會來找他訴苦，咬牙切齒地罵父親罵庶妹，卻在他懷裡哭，「我知道表妹記不起來了，我也知道你喜歡上表哥了，沒關係，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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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w! V; d) v5 g8 d　　現在的表妹不愛生氣了，不愛哭了，每次見她，她好像都在笑。溫柔的表妹有了父親的疼愛，也有了程鈺那樣有本事能夠獨當一面的真正男人保護，她比以前幸福地多，他又為何非要逼她記起來，只為了讓她重新喜歡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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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止了淚，周文嘉將沾了她淚的帕子重新收到懷裡，想到今日是過來做什麼的，周文嘉握著她手，露出一個明朗的笑，「表妹，前陣子姨父說要安排我去西北大營歷練，我捨不得你，不想走，現在你有了表哥，我留在京城也沒意思，所以下午我會請姨父幫我安排，這幾天就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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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6 J. n7 x- f. ]! k; P　　西北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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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Q, I$ i9 A5 m) r+ x8 |　　含珠內疚極了，急著勸他：「你跟舅父舅母商量過了嗎？你突然去那麼遠的地方，舅母肯定捨不得啊，再說你才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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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淵大哥十二就跟著姨父在軍裡跑了。」她還會為他著急，至少把他當親表哥關心，周文嘉心裡好像也沒那麼苦了，抱著她手道：「表妹，男兒志在四方，我不是因為躲你才要走的，而是真想去外面闖闖。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好好照顧自己，我到了那邊，會給你寫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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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還想再說什麼，外面傳來阿洵歡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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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5 `$ K4 I9 U- n; h　　周文嘉用力握了她手一下才站了起來，低頭看她，到底不捨，情不自禁地去摸她臉。

: i* l3 m5 M7 O% S* |　　這樣親暱的動作，含珠本能地別開頭。

/ y2 q: J3 k0 D$ ~% Z  f　　周文嘉苦笑，放下手，沒有理會已經進來的阿洵，低聲囑咐她：「表妹，如果我不在的時候你記起來了，如果你不喜歡表哥又想我了，給我寫信，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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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失聲痛哭，一個「好」字，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因為她知道，周文嘉心裡的表妹再也不會給他寫信了。

. Q. y1 _4 r5 w7 c  M　　沒有等到答案，周文嘉心裡最後一絲不捨徹底斷了，他抬起頭，長長地吸了口氣，沒再哄她不要哭，摸摸一臉茫然的阿洵，大步離去。他也沒有離開侯府，而是去了楚傾的院子，呆呆地坐著，等楚傾回府。

" h5 C& T% P, B5 Y　　黃昏時分，楚傾回來，得知周文嘉的決定，很是吃驚。然而無論他怎麼問，周文嘉都不告訴他這樣做的理由，只咬定要去西北，最後還來了個激將法，稱楚傾沒法安排他就去找別人，楚傾氣得大罵，讓他先回去，三日後替他安排妥當。

　　周文嘉心情複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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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傾想了想，去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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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珠眼圈紅紅的，根本掩飾不住，半真半假敷衍道：「我記不得以前的事了，也沒法再喜歡他，他心裡難受，要躲我……」說著說著，又落了淚，替周文嘉難過。

　　她一哭，楚傾就信了，柔聲安撫女兒幾句，回頭就笑了。毛頭小子不再糾纏自己的女兒，他高興，外甥拿得起放得下，比他那個沒用的爹強多了，楚傾更是滿意，很快便替周文嘉做好了安排，派他去西北歷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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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w% Z% k, w　　兒子要遠行，方氏當然不捨，可是周文嘉鐵了心，又是因為情傷，方氏也沒辦法，只能憂心忡忡地替兒子準備行囊，千叮嚀萬囑咐，生怕兒子在外面受苦。

- w5 Z7 W5 d& L2 i+ |　　這日豔陽高照，周文嘉啟程前往西北。

$ m1 H( A) u) S" D5 L. ]! t+ _　　周寅夫妻、周文庭凝珠一路將他送出城門，程鈺也來送他，含珠沒來，但將阿洵送來了。

+ S; C! w/ ?; H) |　　「娘，就到這裡吧，不用送了。」周文嘉瞅瞅越來越高的日頭，笑著對母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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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氏心酸，背過身偷偷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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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寅周文庭分別囑咐了幾句，凝珠捨不得這個一起生活了半年的二哥，也哭了，阿洵知道表哥要出遠門很久很久才回來，更是抱著周文嘉脖子嚎哭不止，最後被方氏接了過去，柔聲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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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惜別，輪到程鈺，他看著面前彷彿一下子長大了的少年，拍拍他肩膀，「保重。」

　　面對他，周文庭臉上故作從容的笑終於沒了，低聲威脅道：「表妹喜歡你，我才成全的你，如果將來你欺負她，傷了她的心，那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算賬！」

　　程鈺沒有說話，神色平靜。
5 N# ^) H2 {8 v+ Z+ m" X4 S7 i
4 c% K7 [- e9 t; Q' y　　周文庭將他的沉默看成了不屑，又恨又氣，猛地轉身，跨上駿馬，與兩個侍衛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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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Q; Q7 M. V& _2 _* f　　迎著朝陽，三騎快馬越跑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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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n/ ?0 ~3 j! S/ C　　程鈺遙望少年漸漸恍惚的背影，內心深處，竟有些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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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瀟灑，他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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