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驢推官 第44章 狼看上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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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俊亭對文傲道：「不然！一方羅紋硯，到了一個殺豬匠手中，他會明白這麼一塊黑石頭有什麼價值？一口絕世好劍，到了一個深閨女子手中，還不及二兩胭脂可貴。尊者值不值錢，要看對誰來講。: ^% ]; d4 I* b" G# ~ P& u
( }; A- w% p+ a 紅楓湖夏家遠在貴陽，十萬大山裡的生苗和他們不搭界。再者說，夏家陽氣太重，這一代生了七八十個男丁，偏就只生了一個丫頭，自然被全家人捧成了寶，哪捨得她嫁到深山老林裡去。」& W# D) O8 q) q' k' W
7 D) R9 c! [' }+ Q 文傲道：「屬下還是不明白。就算紅楓湖和十萬大山不搭界，可蠱教的一舉一動若能影響到與之搭界的眾多地方，那些地方的土司們受到蠱教影響，蠱教教主在貴州自然也就擁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夏家又豈能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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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 i, ~+ n0 c/ y9 j9 E, w 于俊亭莞爾道：「生苗不能出山的，他們能影響誰……」- R' n% I% y4 \: L: n/ m
' c# b" S- k2 }9 u4 E$ A. W; _ 話猶未了，于俊亭的聲音便戛然而止，「生苗不能出山」，那已經是老皇曆了。以前生苗固執地守在深山裡，他們不肯出山，同時也頑固地拒絕山外人的接觸，久而久之，大家都覺得生苗不出山似乎是開天闢地以來就應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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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生苗出山了，格哚佬部已經遷徙到提溪。另外，她又記起，蠱教的教主依照教規是不能娶妻生子的，可葉小天卻和夏家訂有關於婚姻的一樁賭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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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俊亭覺察到：蠱教，已經變了！也許是因為出了葉小天這樣一個奇葩的教主，又或者是盤踞山中千餘年的蠱教在外界的不斷滲透影響下終於靜極思動，總之……他們要出山了！8 R/ }" _+ c( w9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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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教出山，也就意味著數十萬生苗會陸續出山。而葉小天，大概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似乎他還沒有意識到數十萬可以出山的生苗掌握在手中，對他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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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葉小天固然是有些身在局中，所以意識不到自己所掌握的力量究竟可以發揮多麼巨大的作用，一直以都草頭王來自嘲，但是造成這一認知也不無其它原因。" H- f: t, `$ p$ x' y3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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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夏家知道他的身份後，就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兒，使得葉小天一直錯誤地認為山外的土司們並不把山裡的生苗放在眼裡，這種認知，直到這次他調動格哚佬部出山。從銅仁府上下的緊張反應才有所糾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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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如果生苗不能出山的話，那他這個尊者對山外的土司們來說的確毫無意義。世間無龍，你空有屠龍之技又能如何，還不如殺豬之技管用呢。可生苗既然破例出山了，那意義就截然不同。' b* Y# i2 T1 Q3 T
! f1 G2 _$ T* A) r9 `1 X2 @3 s$ @# ` 這將是一支多麼龐大的力量？如果這支力量全部出山並在山外站穩腳跟，那麼葉小天立即就可以一躍成為和四大天王平起平坐的頂尖人物。想到這裡，于俊亭不禁有點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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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土司莫不是傳承了近千年甚至千年以上。方有今日雄厚的基礎。而葉小天只要能成功地把生苗從山裡頭拉出來，他就立即有資格和這些經營了上千年的土司人家相提平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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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v6 i) x! G: p$ I# y4 Z' `- f$ y) s 人家用了一千多年時間。子子孫孫無窮無盡地奮鬥，方有今日地位。于家臥薪嘗膽四百多年。直到今日才勉勉強強可以和張家對抗，而葉小天頃刻之間就能躍至她不敢想像的高度，這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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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f, ?3 I! Z% R. F6 V 文傲搖頭嘆道：「這個葉小天。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卻為了三里莊一介小民怒而殺人，如果不是大人去的及時，他已被人斫成肉醬。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有如此尊貴的身份，卻把自己當成一個魯莽的匹夫，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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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莽的匹夫麼？」8 P) b5 S3 M/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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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俊亭聽了這句話，目中漸漸露出奇異的光芒：安宋田楊四大家，對繼承人莫不從小培養，長大後又屢受考驗，方能接掌家主之位。所以他們之中無論哪一個，都不會輕易地感情用事。葉小天擁有著不遜於他們的力量，卻沒有他們那樣教育和經歷，所以成了一個另類的領袖，這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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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俊亭的目光漸漸熾熱起來。3 s& A7 T. j/ U/ B# B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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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k& k2 `, B 李秋池回到葉府的時候，忽然發現花廳裡多了許多陌生人。雖然他們穿著普通的百姓服裝，可李秋池總覺得他們的膚色舉止都有些異樣，似乎與周圍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f- o4 l) B' s: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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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正是蠱教八大長老從自己的俗家親眷中為葉小天挑選的侍衛。他們特意挑了家裡男丁多的親眷，而且還要懂得漢語，把他們派來銅仁，定居葉府左右，以便暗中策應。; q" Y9 x# {5 k9 x0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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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佬一見他們趕到，不禁大喜，正是用人之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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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天已經在附近買下幾幢民宅，準備用來給他們定居，不料現在卻出了這樣的事，耶佬便吩咐他們先把女眷和孩子遣出城去，不要留在這裡礙事，只留下所有壯年男丁候命。* i! i; t" }! \3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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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李先生回來了，耶佬便把他們打發出去，哚妮快步迎到李秋池面前，急切地問道：「李先生，于監州那裡怎麼說，她肯幫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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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v% H9 F& F$ K+ `0 p 李秋池見廳中只有耶佬和哚妮在，便壓低聲音道：「于監州是銅仁的一份子，不肯為了東翁得罪那幾家權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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哚妮聽了頓時露出失望神色，李秋池又道：「不過，那五家權貴是張家一系的人，和于監州是對頭，同時于監州又很欣賞東翁的為人，所以……，她暗示咱們可以劫獄，救出東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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哚妮道：「你是說，于監州給咱們出主意，讓咱們劫獄？」, Q& B9 e/ u/ o& f" E- U9 O6 c
, H7 ~2 S; K- f& P0 b 耶佬神色一動，道：「當真？身為監州，她竟教唆咱們劫獄？會不會是她的一計，故意引咱們上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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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池道：「于監州何必如此做，她有什麼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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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u4 A1 ?* I! W 這句話問出來，李秋池的臉色忽地變得非常難看。于監州縱然同情葉小天，可是站在她的立場上，會慫恿他們劫獄嗎？確實不合常理。剛才在于府時，他心情太過急切，身後又有幾匹惡狼讓他分心，竟未想到這一點。. d$ m6 }+ t/ B/ G& v
4 t9 |9 y7 F `: J( Y 耶佬說的不錯，這的確有可能是于監州的一計。葉小天活著，會讓于監州很為難。若是任由五位權貴殺了他，于監州面上又不好看，可是不殺，她就得面對來自五位權貴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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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 ]; l% E3 k! ^4 ^* @9 v4 w 如果葉府的人劫獄，他們就有了趁機除掉葉小天的理由。那樣一來，他們對朝廷就有了交待，不是我們目無朝廷，未曾請旨便擅殺犯官，而是他企圖越獄，混亂中被獄卒當場格殺。葉小天一死，她和五位權貴的尖銳矛盾也就迎刃而解了。% O* r" t1 r! L5 z4 f* n- h0 _
3 j! X9 ?* G3 V, D# F 想到這裡，李秋池不禁冷汗涔涔，哚妮見他臉色難看，忙道：「李先生，怎麼了？」" K" k$ l8 r$ G( o0 n% z; p
& e: m, ?4 I6 l9 U, A% E 李秋池把他的想法一說，耶佬和哚妮的臉色頓時也變得難看起來，如果說那個冷酷無情、唯利是圖的于監州會對葉小天心存憐憫，真心助他們劫獄，還是李秋池的這個想法更靠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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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5 |5 _; @6 L4 }) l- x' N 他們見八戶人家已經趕到銅仁，手頭可用的勇士增加到了三十多人，本已有心劫獄，可是于監州是存了這樣的念頭，他們反而不敢輕舉妄動了，那不是給人家製造殺死尊者的藉口和機會麼？- v# H' ^6 F. R& U- k& e4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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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不能劫尊者出獄，難道坐視他去送死？耶佬登時又變得凶神惡煞起來，如果不是李師爺就在面前，他又要惡狠狠地振臂大呼了：「傳訊回山，調十萬大軍踏平銅仁府！大不了救了尊者，拍拍屁股回山了事!進了十萬大山，就是我們的天下，就算是皇帝，又奈我何！」% t; G( L5 W, @, V, R
: N9 L/ ]% n) I3 M6 i2 N" c1 F 李秋池心有餘悸地道：「這個姓于的實在是太陰險了，我險些著了她的道兒。」. y: h Q' W& e2 a1 A v!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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哚妮憤怒地道：「好惡毒的女人！如果我小天哥有個好歹，我絕不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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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池心中那個狡詐如狐、哚妮大聲咒罵為兇殘如狼的于監州，此時剛剛趕到大悲寺。就如葉小天當初在水銀山初見她時一樣，髮束青蘿帶，身著軟綢衫，腰束紫穗長絛，佩綴羊脂美玉，恰如一樹瓊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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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之前的于俊亭，容顏和舉止都唯恐不像男人，而這一次，她並沒有刻意描濃自己的眉毛，走路也不像男人一般抬腿邁步，眼神少了些銳利與冷酷。. c% s1 I, F4 [. v( q: e) V$ _
4 w9 V: ?( q1 L7 ?/ S 就只這麼一點小小的變化，就讓她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現在的于俊亭，哪怕依舊身著男裝，也能讓每一個看到她的人立即意識到她是女兒身，是一個年輕、婉媚、可愛的姑娘。2 ~; E/ P" |6 B9 p9 U
9 Q3 J' m1 K: ?% u' C" z! W 于俊婷的手中沒有拿著平時從不離身的那柄象牙小扇，蔥白般優美纖長的十指交叉著，兩肘拄在桌上，尖尖的不巴就在花瓣狀的十指上方，看起來楚楚動人，她長長的眼睫毛輕輕地眨動著，眸光更是柔媚。. I' [* O; I6 Q* f, \0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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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人，從來沒有，會把道義看得重於一切！而葉大人，你做到了，我真的很欽佩你！」) ~! G5 j& j. l, K' f; K8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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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俊亭的聲音柔柔的，在這安靜的禪室中，還有淡淡的檀香味兒，聽著這樣悅耳柔和的聲音，有一雙美麗的似春水柔波般的眼睛望著你，馬上就叫人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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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J1 G# H; P0 J 葉小天心中登時警鈴大作,擺在面前的那盞熱茶，他可是一口都不敢動了：「這個女魔頭不期而至，又擺出這麼一副鬼樣子，她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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