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淑芬 - 時間點【單】

chocolat

第九章

    吵完架和好，分手危機解除，一切雨過天青，世界大同天下太平——如果現實有這麼美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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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實的情況是，武青雲陷入强烈的憂慮之中。

0 x! S( O/ M. [  \. N; \6 i    慧鈴，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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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7 m) e5 h# H1 V    不是他們的感情生變，而是她這個人變了，變得很……執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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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她花大量的時間坐在電腦前，他還不覺得怎樣，因為她以前就常常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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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當她近乎二十四小時都黏在電腦前，吃也在前面，睡也在前面，只除了上廁所、洗澡會離開之外，他几乎沒有見過她離開電腦。

2 B$ r8 {3 ^5 C* q& U4 B4 g' |    她眼中的世界只剩下她的電腦。

    有几次他强迫她起來，差點被她咬。

9 F: i! ^- y6 w2 ]) E3 y- B: z    雖然她想咬人的樣子很可愛，几次之後他開始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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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2 D+ M; H7 f  Z4 Y( H) I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她性格孤清，不可能去搞什麼網絡戀愛，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被誰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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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w! ~! s" a3 S    吵沒有用，因為吵架是需要對手的。如果你自己一個人在那裡唸唸念，你的對手從頭到尾聽而不聞，這個架吵得起來才有鬼。

# l/ b$ |  c0 X/ S2 T# O; S2 p    離場抗議也沒用。他試過離開威脅，結果隔天他忍不住回來看，她竟然累到趴睡在電腦前，周圍所有的東西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她不但沒注意到他離開，只怕也沒吃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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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F0 u2 H$ A    為了怕她餓死，他只好每天下班乖乖準時回來，盯著她吃東西。

    「慧鈴，該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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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他照樣下了班，在路邊買一碗海鮮粥回來給她。

+ w5 B3 p, c5 c9 _    她依然坐在電腦前，螢幕的光將她的臉映成青慘一片。屋子裡早就暗了，她也沒有發覺，整個人坐在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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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 O; c: _; o! M' e! J; |    他先把家裡的燈都打開。

; L0 ]" `/ O2 S# [$ Q& t+ w$ d    快十二月了，屋子裡好冷。他的体格健壯倒無所謂，她可受不了。於是他再撩一張毯子丟到她頭頂上，自己先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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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再出來對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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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慧鈴把從天而降的毯子圍到身上，繼續聚精會神地對著螢幕。

6 y5 c/ n! [/ L& d8 W    「妳這一段能量傳送的語法有問題。當能量累積到最大值從核心推送出來的時候，周圍管路無法承受這個力度，程序為了安全起見會自動將能量值降低到管路受得起的範圍，這會造成三十秒左右的能量突然下降。等管路的安全機制相應提高之後，能量值才會重新回到最大值。」尼歐在那一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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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身為第一黑客「尼歐」的唐健在兩個月前與她取得聯繫，當然他並不知道這一端的「West」其實是她文慧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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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美其名是要幫她完善她的部分，文慧鈴樂得把絕大部分的工作交給他，因為她自己正在專心寫從他那裡偷出來的母体程序。於是過去兩個月就形成唐健幫寫她的那一段，而她寫他那一段的奇特情況。

/ Z* S/ }; W8 Q& w$ s    「你怎麼知道？」她回應道。

9 f7 {# N! q* f# i6 K    「就說是身為程序設計師的經驗之談吧！」

, F  w5 n. V. e    是經驗之談沒錯，但只怕不是程序設計的經驗，而是他自己的親身經驗。

1 {: e: _. e0 E2 F/ T2 G6 Y    「這三十秒的能量下降是安全機制，總体而言，機器還是會正常進入發動程序，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6 l* |, t# `) q- c3 E7 v2 d( N; \1 @    「會！」那端子彈般的送過來！「這三十秒的延遲會造成後續的震盪波跟著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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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T. B3 u# C4 N* N    「震盪渡？」她的心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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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端也停了一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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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能量傳導是啟動整個實驗的關鍵，把這個誤差減到最低，就能把後續的震盪效應縮短，那麼兩次的目標設定可以變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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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念一動。原來蟲洞的誤差值就是發生在這裡！

    從機器啟動到正式投射出去，中間有三十秒的能源波動造成蟲洞的不穩定，於是才有了著陸之後，時間波長會震盪得比預期中長，造成前後十年無法再生成另一個適合著陸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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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1 l9 Y! }  r    只要把能量的穩定度提高，他就可以縮短回來的間距，最短可能几個月甚或几天之內。

7 n+ h8 w5 m' N' a  ]: x0 r5 Z5 ]    然後呢？他就可以不斷回來救因他而死的惟惟嗎？文慧鈴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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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3 c1 N" o' D( n0 I) z    唐健，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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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吃飯了！」

    突然，一塊濕濕的浴巾整個蓋在她的螢幕上，文慧鈴仰起頭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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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一陣昏天暗地，她差點往後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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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3 J: |, c9 d0 l2 v$ m$ j5 p& w    「小心！」武青雲連忙撈住她，怒斥：「妳就是都不吃飯，血糖降低才會這樣。快起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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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1 d: A. b' O% r. P    直到躺在他懷裡，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麼虛弱，四肢百骸好像都變成別人的，不聽她指揮。

3 \: Z. m, W  l6 d) @    她乖乖被抱到客廳去，打開那碗海鮮粥，一口一口慢慢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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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離開工作之後，强烈的疲憊感襲來。她的海鮮粥還沒吃完，已經進入半睡眠狀態。

/ K+ T: \; k2 j3 K6 p6 u# z    武青雲及時扶住她，免除她整張臉趴進海鮮粥裡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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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到底在搞什麼？」他嘆息，把昏過去的女人抱回床上去。

. P! Q; F( L9 z- `& N. p) V    花了點時間把家裡整理一下，替自己泡杯熱茶，再回房間確定她睡得很沉，他經過書房門口，看著那個被浴巾蓋著的螢幕。

/ O5 U  F- q" D$ i3 w    她到底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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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受不了好奇，他把浴巾拿起來，馬克杯往桌上一放，自己坐下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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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面是MSN的窗口，可是對方已經脫機了。他看了一下，全是英文！可惡，他的英文很爛。

    努力研究了一下，几個關鍵詞什麼「能量」啊、「波」啊，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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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怎麼懂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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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s' ^5 V3 U    他把窗口關掉，隨機打開另一個檔案。看起來是某種東西的設計圖稿，長得很像航天飛機飛行艙或實驗艙之類的，只是空間比較小，大約是一個人的座位。

- J. E. @# V( `5 |' T    看了半天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螢幕上有個倒影一閃，他回頭一看，她披著他幫她蓋的毯子，又醒了過來，站在書房門口看著他。

    「這是什麼東西？」他指著螢幕疑惑地問。

: C! Z7 q# \- ^6 ?+ l  b, E6 X; j" d- s    她走到他身旁，連人帶毯子坐在他的大腿上。他把她穩穩地護在懷裡，把馬克杯遞給她，她兩手抱著一小口一小口輕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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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控制艙。」

    「控制什麼的控制艙？」

    她仰頭看他一眼。「一種跟時間波長有關的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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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隨便點開一個檔案，一張地球的衛星圖片跑出來，上面標示出詳細的經緯度注記。

    「這個又是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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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Q( P, `8 n5 R6 ~" w4 C    「研究地球的運行角度。」她在他大腿上調整一個更舒服的位置。「地球運轉的角度會影響兩極扇區的能量强烈，所以如果要找尋特定的能量高點，要先找出地球運轉到什麼時候是那個磁場能量最强的時候。」

    「妳找到了嗎？」

    她輕啜几口熱茶。「嗯。」

1 g7 B$ U3 H- ~) u$ n3 x1 }* k* v    「那是什麼時候？」

0 E6 Q& W% k* l1 Y6 U    「十二月八日。」她靜靜盯著螢幕。

    接下來他想看什麼她都不阻止他，他問什麼她都回答，只是聽完之後，他並沒有比聽她講解之前懂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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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t# Q$ b8 b7 L1 T    他還是不曉得這些東西是幹什麼的，她夙夜匪懈、焚膏繼晷的在研究這些又有什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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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現在不要命的操勞自己，跟我們上個月看見的那椿意外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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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8 ~& V2 S& U7 p8 Q    上個月某一天，慧鈴突然主動要出去吃午餐，那天輪休的他便陪著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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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C8 g' w6 N% s- O7 ^: _    後來他們跑到一個辦公大樓集中的地段，就只為了在一間很普通的簡餐店吃一頓很普通的商業午餐。他本來還以為這家店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讓她特地跑過來，結果也就是很普通的微波食品。

    因為真的太普通了，他唯一能使用的形容詞也就是「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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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_: z5 F  }    可是那餐飯，慧鈴吃得心神不寧，頻頻注視窗外。就在他終於受不了，想問她在看什麼時，對向車道突然發生一樁車禍。

3 g: M5 }/ X4 |+ z7 s    一輛車要轉彎時突然暴衝，撞進路邊的辦公大樓裡，差點撞倒一個上班族裝扮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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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0 S: e4 R; Q( Y    幸好，旁邊有個高瘦的男人反應實時，扑過去把那個OL撂倒，於是車子沒有撞到他們。即使如□，也是生死攸關的一刻。

& `6 G. [* F6 R+ }( z    他一回頭，發現她臉色慘白，整個人站起來渾身發抖。那一刻他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好像她早就預知了會發生這場車禍，所以守在原地看。

" N7 N4 ~1 x8 P- \. W    那份異樣感讓他再回頭看一下躺在地上的那雙男女。女人他不認識，但那男人，是唐健吧！

& U* b' W- `2 Z  D4 Y+ U    他有一次送慧鈴去醫院時，曾經從旁看過唐健几眼，他想他應該沒有認錯。

    「你怎麼會有這個聯想？」文慧鈴深深看他一眼。

    「……因為妳前男友劈腿，妳太心痛了，所以讓自己埋在工作裡，想忘記他抱著另一個女人的那一幕！」他有點悶地說。

    文慧鈴又好氣又好笑。

0 ^: f' X4 }+ {5 G! X" Y0 a; p" q    「可以說有關，但不是因為你想的這個原因。我已經說過，唐健是個混蛋，我根本不在乎他！」

8 M/ y/ H& N0 A6 B- p  H1 u    「慧鈴，我懷疑我有搞懂妳的時候。」

    「那你是怎麼受得了我的？」她調侃道。

    「真是好問題！」他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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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6 j; x$ J, i1 n    她只是趴在他胸膛，為他無奈的語氣泛起淡淡的笑意。

0 U! L& d; s& K* o# w    其實研究越深，她越不瞭解蟲洞是什麼。他們是真的回到過去，或者只是切入另一個平行時空？

    表面上看起來是回到過去，可是他們所處的環境確實和原來的版本有些微的不同。

. @5 c3 z6 N! W- L9 p' O    一開始她說服自己，這是因為他們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結果，但她漸漸的有了其他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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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個空間無法存在兩個一模一樣的實驗体，也就是她和唐健不可能回到另一個時空去，在那裡有另一個唐健和文慧鈴同時存在。蟲洞在鎖定著陸點時，就不會讓這樣的衝突發生。

9 J5 J* f3 K4 Q' w9 f    所以，她是真的回到六歲半？或者，其實在這個時空裡，她在六歲半那年已經死於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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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C, Z6 }1 B5 @" [7 A    蟲洞會尋找一個兼容的時間點，因為「文慧鈴」的能量在六歲半之後就消失了，於是蟲洞將她投射過來，接續原先不存在的能量，就不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文慧鈴同時存在。

! [8 A& q" X2 V; _/ N    若是從這個觀點來看，她和唐健進入的其實是另一個平行時空嗎？

  R$ t" c/ @* u    那麼，他們有機會再打開原來的時空，回到他們所知的那個世界去嗎？

3 z/ I4 r6 \9 h( f+ b" j7 T    若真如此，她，想要回去嗎？

    她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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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g' b4 \9 I9 \$ S3 J* v    「青雲，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你會怎麼樣？」

+ B4 ]5 ~7 I: x, a5 I. o; ~2 Z$ e    「不要胡說八道。」他環住她的腰，收緊。

    「不，我是問真的。」她在他大腿上坐起來，兩手捧著他俊朗的面容。「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或者，在這一個世界上我從來不曾存在過，你從來沒有遇見過我，你會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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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3 E% `9 n* c# s- W0 `    「那好日子就來了！」他誇張地嘆了口氣，然後趕快在她捏人之前按住她的手。「嗯，我大概就是照著這樣過日子吧！工作，賺錢，還債，有一天娶個老婆，生几個小孩，希望能安然無恙過完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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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望著她明媚動人的雙眼，閃爍的眼波裡藏了深切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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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從來不曾遇見過她？

8 ]! w6 s5 Z( N) L  f    「我早就遇見妳了，在我高三那年。」他忽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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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她水盈的雙眸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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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的妳好美。」他微笑。「其實妳一直都這麼美，几乎沒有改變，所以我一眼就認出妳來。」他的笑容更大一些。「連妳看我的樣子都沒有改變，一副我是什麼妖魔鬼怪要把妳吃了的模樣。」

    「你騙人，我就不信那麼久以前的事，你一眼就記住了。」她微淡的櫻唇挑起。

    「真的！」他强調。「妳那時候穿著一件白色的高中制服，在路邊等公交車。我和我同學從妳身邊走過去，妳低頭正在背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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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E0 B0 x+ ~% x- X    他輕撫著她的臉頰。

. @& M1 _3 Y1 e- p/ u7 M    「當時我就覺得，這個女生怎麼這麼漂亮，卻又這麼莫名其妙？直到現在我也還是覺得，妳怎麼這麼漂亮，又這麼莫名其妙？每次以為自己把妳的毛摸順了，妳就突然炸毛，把我抓得一身傷之後又親親熱熱地偎回來舔舔我的傷口。如果早個几年，有人說我會追在這麼難搞的女人後頭，我一定笑他們腦子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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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眸一陰，但他溫柔地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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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沒有辦法走開。」他輕撫她柔嫩的臉頰，「慧鈴，我就是沒有辦法走開，所以，妳也不要走開。」

    無論在哪個時空裡，無論是他負心薄倖、她熱烈痴情，無論是她冷淡多刺、他正直熱情，只要是有他和她同時存在的時空裡，他們就是會吸引、靠近，無法走開。

    她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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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好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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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_# Q* m9 q& J- J8 a    她輕嘆一聲，捧住他的臉．深深地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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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P( s+ ?6 i) U2 \    「武青雲，我愛你。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我要你記住這句話。」

    「慧鈴，不要說這種話，妳好端端的在這裡，怎麼會不見？」她的語氣讓他不安。

    「只要記住就行了……」她貼住他的臉畔廝磨。

    那一夜，沒有蟲洞，沒有唐健惟惟，沒有死亡。

% h$ `% ]' v5 ~% y  w4 w    那一夜，只有他們兩個。

    她再度對他毫不保留地付出所有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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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7 l) E& d4 v+ T; l     那一夜的話語，像在武青雲心頭栽下一顆種子，生出不安的根芽。

# e8 I7 h$ G$ K. q6 l& i. P    他說不出來自己在害怕什麼，但那份不安卻一點一滴在啃蝕他的心。

3 R3 u. h7 C! i    她不再像前兩個月整天黏在電腦前面，但這並沒有減低他的不安。

, B( V9 m* \8 G) A    他感覺她好像完成了某種大事，現在終於要佈局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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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她現在如果坐在電腦前，大部分是跟某個人聯繫。

5 G& ^+ h9 R1 `; a/ j+ k2 D    雖然他英文很爛，但他偷看過她的交談紀錄，從几個關鍵詞，他發現對方並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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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似乎是某個很專門的組織，在國外進行一項非常機密的計划。

9 a" A& C6 c: _( S2 y% L    她是怎麼認識這些人的？他們又想要做什麼？

    有時候他半夜醒來，會發現她坐在旁邊怔怔地看著他，眼神很悲傷。

; W% P; _5 Q) S, s7 J6 ?& H6 L    他問她怎麼了？她總是搖搖頭，然後他們做愛直到她睡著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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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望。

    他驀然想到。

    對，就是絕望。好像她腦中有一種絕望的情緒將她罩住，所以她總是用那種傷心的眼神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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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青雲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慧鈴表面上清冷，但骨子裡性情激烈，如果她真的在計划什麼事，他一點都不意外這件事一定不是小事，而且肯定會有人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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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看似平靜但暗潮洶湧的生活，在十二月進入張力的最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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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他人在外面送貨，她打手機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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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我最近接了個小案子，要專心趕一下，這兩天先回我自己的房子。你不要來吵我，等我忙完了再打電話給你。」

    「什麼案子不能在我那裡做？」從他們和好開始就住在他這裡，一時看不到她，他很不習慣。

5 L2 t$ x/ _" [, j2 ?. h    「就這兩天而已，Bye！」她掛斷電話。

5 S6 N! K' Q0 N& v    那一天晚上他乖乖地沒去吵她，可是晚上他越想越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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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他還是打了電話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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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進行得還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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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K8 x* G% o% L5 {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

    「妳明天要回來嗎？還是我去找妳？」

  r: ?2 W8 v  ]8 w    「你不要過來。」她很快地回答「我明天交完案子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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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8 X! Z. w- E. x2 ]" e    「噢。」他拿著話筒，心裡有點悶。她起碼可以說一句很想他之類的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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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雲，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她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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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i1 L: v; }# V, C. f    他想聽的關心話等到了，不安的感覺反而一起鑽回心裡。

    「妳也是。快點回來，我很想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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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靜靜地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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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太多心嗎？還是只是不習慣跟她分開這麼久？畢竟，除了前几次吵架冷戰以外，他們天天會見面。

    算了，被罵就被罵吧！反正他被她罵的還算少了？他決定隔天在送貨的中途繞過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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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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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e6 q7 S# x: k2 O    翌日，他自己開了門進去。

1 j2 N; R; J" o1 T% L/ ^% E" a    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回到於雅繪拜託他來找她的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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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3 ^+ r5 o- k9 i& s# z    同樣陰暗的室內，同樣陳滯的空氣，同樣的寂然無聲。

    他先走進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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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床上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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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H( u* ~* A. z8 p9 G5 \. |    他拿出手機撥給她。

    響了許久，在手機即將切進語音信箱之前終於接了起來。

    「……青雲？」她的聲音輕飄飄的。

    跟她生活在一起也一段時間了，他知道只有在她太累或沒睡好時，才會出現這種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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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M) q% O- y1 q2 y0 g: I    「我不是故意要吵妳，只是想聽聽妳的聲音，妳還在家裡忙嗎？」他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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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在哪裡？」她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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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9 e% ~0 i3 [* {9 C    「在忠孝東路送一個件，待會儿要不要我順道買午餐帶過去給妳？」

    「不用了，我還在家裡趕案子，下午就可以交出去了。」她在那端深呼吸一下，「青雲？」

    「嗯？」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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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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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 p7 w6 g    她收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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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X6 g; f3 a1 L; w: I" O% E6 ^    不對！他腦中警鈴大作。她不在家，她為什麼要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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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她最近動不動就茌交代一些事，簡直跟……訣別一樣！

  Y2 j1 q# e+ z9 w: I    她想做什麼？她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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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V$ E6 ?/ O2 l. |9 x3 Q    無論她打算做什麼，那件事應該就發生在這一、兩天。

    武青雲衝進書房，打開她的電腦。所有線索一定在裡面，他必須找，必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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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開她的郵件軟件，開始一封封看那些艱深的英文信。平時讓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外文，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認真的研究過。

. S5 Q& n, `1 ]3 p# }+ j  N- U    每一個他看不懂的單字，立刻連到網絡查在線字典。

    她和某個人的通信引起他的注意。那個人就是她平時在MSN交談的人，收件人的名稱只有簡寫J.S。

    他們寫了大量的信件討論一個叫「蟲洞計划」的東西。

1 r0 {- h0 ?6 S/ K$ \    他聽過蟲洞這個名詞。有一次探索頻道專門介紹了黑洞、白洞、蟲洞，印象中好像是哪個科學家提出來的概念，表示宇宙中有某些通道可以貫穿兩個不同的時間或空間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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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w6 @; w$ o4 a    但是，那個不是在外層空間才存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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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一堆理論性的東西和電腦术語看得他頭昏眼花，他只好跳過去。一封信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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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8 W& e) J% w    「West，你是一個驚喜。」J.S.在信中寫道：「必須承認，一開始網羅當世五個電腦高手參與蟲洞計划時，我們並未設定你為主導者，尼歐才是我們的主角。看來我們錯了。你完成的母体程序及能量傳導程序，遠超乎我們預期的成熟，甚至讓我們的計划提早了一年發生。在此，我要對你致上最深的謝意。」

    「不必客氣，我並不是無償服務。況且，最主要的問題並沒有解決。我堅持隱身幕後，到時候尼歐若發現你們上線的母体程序並不是他寫的那個版本，你們打算如何處理？」這是文慧鈴的回信。

! |/ Q. Y! j3 A; a    她顯然就是，J.S.所說的「West」，當世五大電腦高手之一，而他竟渾然不知。接下來他們花了好几封信討論那個叫「尼歐」的人。武青雲只能用自己很差的英文倉卒地去理解，似乎這人原本在計划中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但是這個地位暗地裡被West所取代。J.S.開始對尼歐如果發現他的位置被取代了，會做出什麼事感到有些疑慮。

    「……我們給予他一些承諾，若最後事情不如他的預期，我們不確定他會有什麼反應……」J.S.在其中一封信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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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g( b; s4 @: o    而文慧鈴的回信讓他的心一跳：「如果你們願意冒險讓一個不受控制的前男主角四處亂跑，你們比我想像中更愚蠢。」

    老天！難道她不知道，這種話會給那個叫尼歐的人帶來殺身之禍嗎？

& K/ Q7 B. l' r, W9 {1 l+ `    後來的几封信，關於尼歐的討論已經導向一個顯而易見的結論。

    「蟲洞計划足以改變人類歷史，或者，已經改變了人類歷史，我們不能冒險讓一個知道這麼多的人有機會公開這些數據。所以，我們採納你的建議。」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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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青雲緊緊盯著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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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n  q, n0 |# @    「很好，這種行動叫『壯士斷腕』，你們顯然比我想像中更明智。尼歐目前人在台灣，最適當的時間是蟲洞計划啟動的那一天。」

    「為什麼？」

    「尼歐太聰明了，太早動手有可能打草驚蛇，如果沒有一擊成功，讓他跑了，他有可能躲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地方，聯絡任何一個國際主流媒体，危及我們的計畫啟動，太晚也是一樣。最理想的情況就是在同一天動手，台灣時間十二月八日。他知道蟲洞計划何時啟動嗎？」

4 e6 T+ D4 O! S. |# M8 z1 M; Z) F% z0 c4 K    「他以為是在一個月之後。」

; Q( `& F+ T1 d$ K  W' @# }9 i    「好，十二月八日，下午兩點半，台北華納威秀影城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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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6 G) ]5 F7 ?. N) o    「你這麼確定尼歐那個時間點一定會出現在那裡？」

/ d0 M' Y/ I, [5 y    「是。你們只有一次的機會。」

; Q: E+ F# K( d6 k& `" X    他們要殺了尼歐！

    慧鈴這陣子的種種怪異，就是為了這件事。她想要那個叫尼歐的人死，於是她找J.S.合作。

    他不知道這個尼歐是誰，但他不能讓她變成殺人兇手！

0 S& m! D1 R9 O) I  n3 m( D7 G- V    他必須跟她談談。

* A' O4 M& I8 Z8 r- J, z    她現在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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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火速看向螢幕角落的日期。

    今天是十二月八日。

chocolat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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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1 p$ e5 t' e: \& [    「我不是故意要吵妳，只是想聽聽妳的聲音，妳還在家裡忙嗎？」

    「嗯。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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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I4 u, F0 L4 p1 U0 U$ x- Z    「在忠孝東路送一個件，待會儿要不要我順道買午餐帶過去給妳？」

    「不用了，我還在趕案子，下午就可以交出去了。青雲？」

' p0 K0 e& C5 }2 H7 R3 x    「嗯？」

    「我愛你。」

3 `# b" R0 E" }5 {) @- g- n    「我也愛妳。」

) M7 g" ^3 X0 T! r2 X    她將手機按在胸口，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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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 r2 x" k1 u3 F8 ]9 K    唐健一定想像不到，他一句不經心的話助她打通了全身關節。

6 t2 ^. T2 L% j7 K  k+ ?  v    蟲洞會產生誤差並不在於母体程序，而是在能量傳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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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程序寫的安全機制讓能量大到超乎系統負荷時，會自動降低，直到系統恢復穩定，再繼續攀升到最大值，這種情況讓她聯想到釣魚的人甩竿。

    整個蟲洞的傳遞模式就像釣魚一樣。釣手（蟲洞）將釣線（通道）拋出去，降落在水面（著陸點）。
# M" y) n4 r9 p* H" K
    在碰到水面的那一刻，水波會微微晃動，這片水波就是著陸之後會有兩個月的時間誤差。但決定釣線可以拋多遠，卻是能量傳導的問題。能量傳導得越强，拋得就越遠，而這個强度會讓路徑產生十年的震盪——要再十年以外才能再找一個平靜的著陸點。

    她開始想，甩竿的人不會拿起釣竿就直接拋出去，他們通常會來回晃動几次才拋竿，因為這個來回甩的動作讓釣竿累積動能，可以拋得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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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當能量一强一弱的收放，不但不會減低蟲洞的力道，反而會讓它震盪得更强。

9 s) {' {, o  }" K) y    於是她有了這個計划。

    她讓蟲洞的能量系統一旦啟動之後，會進行三次的能量收放，因此它會達到前所未有的能量强度，甚至會往前一直震盪到唐健三次著陸的時間點：八歲、十八歲、二十八歲。

8 e) n* z; X( I5 j    這個震盪會將三個時間點結合在一起。換言之，這三個平行時空重迭了。

! U6 [7 Q1 {7 F- [5 i6 C: e0 ?  \    現在她已經非常的肯定，她和唐健其實並不是回到了過去，而只是穿透到另一個平行時空而已。

    畢竟，祖父悖論的問題是不可克服的。所謂「祖父悖論」，就是你回到過去，不小心殺死你年輕的祖父，因為祖父還沒結婚就被你殺死了，所以也就不會生出你父親，當然就不會有你。

    那如果沒有你，你就沒有穿越時光，祖父怎麼會死？既然祖父沒死，他就會結婚生小孩，將來你出生了，你去時光旅行於是殺死了你祖父……這種衝突循環完全無解，理論上絕對不會發生，所以人類無法回到過去。

$ v1 p) A2 S$ F& ?    蟲洞既然會避開同一個時空有兩個文慧鈴的衝突，就不可能不迴避祖父悖論的衝突。

    於是她相信，她和唐健突破的，其實是空間的限制而不是時間——他們只是降落在另一個平行時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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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W" i# d7 c, z9 r% w    在這裡，文慧鈴六歲半就溺死了，唐健八歲也出意外死了。她和唐健沿續了這兩個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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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過來的唐健在二十八歲那年再度死於環島意外，此時第三次回來的唐健又接續了新的生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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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g7 h/ l9 {+ E    他們從來就不是原來那個人。

    周惟惟也不是她的妹妹「惟惟」，而武青雲，也不是那個「武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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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另一個時空裡，「武青雲」在那裡生活得好好的，依然是那個花花大少，而「惟惟」已經死了。

/ {. C6 U& Y8 [  ~4 u, J% O    佛家說，一沙一世界。每個動心起念就形成了一個新的平行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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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平行時空有時會互相交集、融合，有時各自獨立存在。在這万千的平行時空裡，只有少數几個被他們的蟲洞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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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當她讓蟲洞的震盪連結到每個著陸點時，她相信在這一刻，這几個平行時空會連結起來，那個「總開關」會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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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i3 s' Z7 K7 l! I' p3 D    但她的目的不是要打開開關。

    只要蟲洞存在，就會不斷有人做類似唐健做的事，想衝到另一個時空去改變現實。

  p# h9 c$ h" q, M* L5 o) V    唯一能中止這一切的只有一個方法：毀滅蟲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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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麥克風對準音箱，如果一直不拿開，結果就是音箱不斷透過麥克風將自己的音波吸入再放大，直到機体再也承受不了，爆破為止。

    蟲洞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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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G3 b) Z1 u$ e3 l6 x    當總開關出現的那一刻，能量不斷的在每個開口自我吸收再放大，結果就是整個蟲洞結構被衝破。

; ^. I+ l' M, e    此後，再也沒有蟲洞計划，再也不會有人回來。

    不論是哪個時空裡的周惟惟，都不必因為唐健而死。

( ?5 h8 r7 i! [" E    他們每個人都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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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3 m  G8 Q4 o! C, K    蟲洞程序鎖定的實驗体是她和唐健，只有他們兩人的腦波和能量磁場在資料庫中。

$ V" v* ?7 {' X' B/ v' p    即使情況不如預期，最後他們兩個被時空的夾縫輾碎，其他千百万個平行時空裡的唐健、周惟惟、文慧鈴、武青雲都會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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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唐健本來就不應該透過蟲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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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唯一的挽救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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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L. M% _7 X- |    文慧鈴注視著眼前的大門，平靜地按下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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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I8 B1 r. V3 H- P    「妳……」開門的周惟惟疑惑地看著她。她不是約唐健在華納威秀門口碰面，說有關於蟲洞的發現必須告訴他嗎？「唐健去見妳了。」

) f, l) E0 w7 S( P0 f3 ^6 }+ i, G4 Z    文慧鈴淡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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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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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R; |+ F. L  @! z& S; }% i    ***

/ D; k( g1 H5 }  I     慧鈴的電話關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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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3 l4 ^4 ~5 C8 k+ Y# j- a    武青雲車子狂飆，另一手不斷按重撥鍵，總是切換到「您撥的號碼沒開機」的錄音。老天！

% k: ?" k. L4 S9 J; T) G0 d- T& `    他不能讓慧鈴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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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她覺得自己有多麼正當的理由，他都不能眼睜睜讓慧鈴變成一個殺人兇手！他一定要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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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M$ l9 i- g, o9 U) U" d    她會在哪裡？她會在哪裡？想！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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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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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鈴近期的怪異似乎都跟那個男人有關，或許他會知道慧鈴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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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l4 ~  K6 r$ P2 h    武青雲一邊注視前方路況，一邊分神翻動手機的通訊簿。

. P( d4 h: m. k8 h    當初還覺得自己這麼做很小人，偷偷把慧鈴手機裡唐健的號碼記下來，現在他慶幸自己是個小人。

( V3 h* \( j6 l) {! J  o' `    「喂？」

1 U' W: p* i- Q2 |; P) z6 Q    「唐健，你不認識我，但是我認識你！我叫武青雲，是文慧鈴現在的男朋友……」他急速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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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雲，什麼事？」唐健的口氣意外地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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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不到慧鈴，她這兩天表現一直很奇怪，我很擔心她，你知道她有可能在哪裡嗎？」

    那一端出現急轉彎的輪胎摩擦聲，似乎唐健也在開快車，即使他的口氣從頭到尾都很平靜。

, W/ J8 U+ E# W& A( ^" {  ^    「她約我在華納威秀碰面，兩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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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青雲猛然急煞！

    唐健！唐健就是「尼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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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s0 h% w- q3 \" ^) _    慧鈴要殺的人就是他！

9 @. r  e4 T$ U  x9 z    「唐健，聽我說，不要去！千万不要去赴約！你會有危險！」他不能讓慧鈴變成殺人犯，即使事後被她怨恨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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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d- M% j" T! X    那一端也響起煞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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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沒等他回答，唐健突然低咒一聲，好像想通了什麼。「青雲，立刻到這個地址去，慧鈴一定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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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7 `9 }& j7 g7 H1 d1 b    唐健切斷通話。

    武青雲毫不猶豫地打方向盤，衝向他說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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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媽的！這是莫非定律嗎？在他最需要趕時間的時候，竟然遇到有人示威遊行交通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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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 b, h4 F& E2 I' F+ l    原本二十分鍾可以飆到的地方，他花了一個多小時。

    把車子隨便往路邊一靠，下車前他匆匆瞟了下時鍾，兩點二十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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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拔腿衝向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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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健！他看到唐健了！唐健先趕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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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巷子的路勢轉彎，接著三道人影都映入他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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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鈴！他差點感動得閉上眼跪下來惑謝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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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G& D+ O* T8 x- U    幸好，他還來得及！他一定要阻止她！

    唐健懷中抱著一個女人，和站在對面的慧鈴似乎陷入激烈的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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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W4 K2 [( x1 x2 g! R/ |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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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9 i. B! R2 I7 W" v1 Q    「蟲洞計划破壞了時間的平衡性任何事都有可能被改變，獨獨『蟲洞計畫』的成功不會改變……」

& {7 c4 N! g5 a. \/ x4 a7 @6 f    「他想救妳，於是不斷……回來蟲洞計划……一定會成功……表示唐健一定會加入，而妳……一定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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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動！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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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1 W1 i- h; Q$ v: t8 b    大地突然震動一下。

) C4 e# [8 G* L/ r& F; B* U1 H    武青雲晃了一晃，差點跌在地上，連忙扶住路旁的牆壁。這是怎麼回事？地震？

4 S# O% K( d& x+ }9 Q; F    嘩嘩剝剝，空氣中突然產生一種怪異的電流，他皮膚上的毛髮受到電流的刺激，一根根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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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6 l5 R& K( M1 N    「慧鈴！」他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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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突然又狂烈的震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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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周圍的空氣凝結、交纏、靜電、閃動。他震驚地回頭看向身後最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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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後的世界一切如常。

; m: A! I& X- a. K    巷子口的路人一樣在行走，車流一樣通過，沒有任何人露出異狀，或尖叫「有地震」然後趕快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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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頭看著慧鈴他們，電流交錯的空氣將他們几個人罩住，事實上，几乎像是從唐健和慧鈴的身上發射出來的一樣。那種濃稠得化不開的電流包圍在他們周圍五公尺左右，將他和那個叫周惟惟的女人也一起包起來。

    只有他們四個人被包覆在電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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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 C. k5 V! m1 B    「唐健和我確實是回到了過去的時間，但我們都對人生做了不同的決定，於是這個版本的人生也不再是我們原來的模樣，那麼，這個現實還是原來的現實嗎？或者已經是全新的時空了？這個問題，唐健，連你自己都無法回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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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鈴的聲音隨著他的接近而更加清楚，但他的身体彷彿被無形的牆擋住，舉步維艱，難以穿透濃密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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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我合寫的那個反轉程序。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你想逆轉整個能量波，利用反作用力把之前亂弄的時間震盪撫平，讓你有機會的話，可以再找一個切入點，對不對？

    「你設計的那個反作用波段，我把它加强兩倍，交出去給實驗室的人了。我把實驗資料提供給他們，告訴他們十二月八日就是一切發生之日，一定要在今天的這個時候啟動。

5 m$ |) P, l# A$ @    「你以為這次我還乖乖等你主動出擊嗎？我早在實驗的最初就和他們取得聯繫，在這個現實裡，主導蟲洞計划的是我，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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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N8 \: l( V$ F; F6 I4 ^6 m    「慧鈴！」他一步步走向她。

    文慧鈴猛然轉頭，和他四目相對。

& R( K/ ^, p% u: W( Y3 X; ~    在那一刻，武青雲突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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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o" m8 r6 B6 k3 y6 \3 t/ r    她知道唐健會追來。

    華納威秀之約或許是備用方案，也或許是想要加深唐健的疑心，無論如何，她知道唐健會及時折返。她要一切在此時此刻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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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n: `/ x6 [1 X' k* M' G    他會知道是因為當她的眼睛看著唐健時，有憤怒、有痛苦、有譴責，但沒有她看著他時的這種情緒——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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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預料到他會出現！

    「青雲……」她驚愕地太喊。「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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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Y% l# Z0 @4 V+ O: X7 m    空氣厚重到簡直像有形的牆壁一樣。他使盡全身力氣，臉孔漲紅，一步一步把腳拔起來，跨出去，再把另一腳拔起來，再跨出去！

    「慧鈴，別怕……我來了……」他吃力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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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l! G/ q$ e) {* H    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們兩人都要在一起……他腦中只有這個信念。

    砰動！砰動！砰動！大地震動得越來越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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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b- R; X2 y, ]+ w; k- e    「青雲！」她的神情，他已經辨認不出是驚駭或感動。

% i) ~* |  R7 [1 W$ Q    突然間兩個人都只有一模一樣的想法：要到他或她的身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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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如何都要在一起。

! k& g2 x# P: @6 e- y( [    四周的景物開始扭轉，好像他們被丟進一個万花筒之中，四周開始旋轉、閃動、變換。

    他的指尖剛碰到她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吸力將她拉走。

9 r" w2 z4 a& Y6 d    「慧鈴！」他床駭交加，努力要抓住她的手。

3 s; @: h$ G7 {    「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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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轉的時空中，一個奇怪的光洞開始形成，所有的電流、影像像流入排水孔中的水一樣，飛快地捲向那個光洞，包括她。

9 e, @% y& x' b, @8 Z' [! L    「慧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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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會被捲走！他會失去她！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讓他往前一扑，猛烈地抱住她。她縮在他懷中，兩人緊緊蜷曲成一團。

    就算被捲走，也要兩個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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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咻——咻——一堆扭曲的形影被吸進那個光洞裡，包括唐健和周惟惟。

    他不確定自己是真的聽見聲音，或只是幻聽。

    這一刻彷彿持續到永恒。

- a- f2 W# i3 {+ }- E    蟲洞爆破的威力撼動了天地！

3 j( z3 Z" e. o! y$ z! ?$ j    他們兩個人都不知道自己躺在地上多久，或許中間曾經失去意識。他的臉埋在她的頭髮中，兩人呼吸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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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S9 E: a3 z# u0 X    四周終於恢復平靜。

& {3 t) P7 s% k7 l% {4 w2 [3 \7 b    他慢慢地抬起頭，望著一切照舊的台北街頭。她也從他懷中抬起頭，兩人四目相交，都有一種歷劫歸來的感受。

+ t8 c9 o/ ^2 Q    路人從巷口經過，車流如織穿梭，世界故我的運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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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x! m3 m! W    唐健和周惟惟已經不見蹤影。

chocolat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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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X3 e$ J! ^" T' j' U7 e' o7 _    「所以妳沒有任何唐健和周惟惟的線索？」警察從正在記的筆記中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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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W0 Z9 T( A: W2 W    「我並不認識周小姐。至於唐健……」文慧鈴搖搖頭。「我沒有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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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緊緊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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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的男朋友失蹤了，妳都不擔心嗎？」

( K3 g) ^7 m& ^3 v3 A    她委婉地道：「我當然擔心，但，如同我所說的，其實我跟唐健早就不是男女朋友了。他只是不想唐媽媽問太多，才沒有告訴她而已。這段期間，我和他早就各自有男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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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 S8 X8 P1 f, F    「但是他出車禍的時候，妳依然非常擔心。」

    「我和他還是朋友啊！我們並不是因為交惡才分開的，只不過兩個人想要的生活不一樣。」她溫柔地道。「我想要一份安定的生活，但他的工作一直不穩定，所以後來我們兩人決定分手，但我們還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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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V3 ~( k* p0 X( T2 ]' [. Z& y% S    警察低頭看著自己的紀錄。

, Q. N4 ~" B# j! C5 q, I4 ^# k    她說的資料和唐母所說的都吻合。唐母也證實儿子最近交了新的女朋友，以及文慧鈴的男朋友曾經接送她去醫院的事。

    警察看向坐在她身旁，從頭到尾都沒有做聲的武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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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 e6 P! J8 }9 n0 Z, S  l    「武先生．你有什麼想補充的嗎？」武青雲回過神看向他，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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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4 y* c; a- O! K5 u5 x    「沒有。我和唐先生並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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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5 A% w3 U- v    「好吧！如果我們將來需要再找妳訪談，希望妳能配合。」警察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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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i, M( P1 y. p# f# ~- r- c, {0 @    「沒問題。」文慧鈴站起來送客。「周女士……他們夫婦一定很擔心吧？」

9 H" W% A' ?" ?    「那是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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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唐健和周小姐一起出去旅遊了，他常常做這種無厘頭的事，某方面這也是我們分手的原因，我常常搞不懂他在想什麼。」文慧鈴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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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o. R5 d/ {% E    「嗯，我們會再繼續追查的，謝謝妳。」警察和他們握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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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慧鈴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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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L9 X/ _( s    武青雲站在客廳中央，兩人只是安靜互望。

    最後，他雙手插在口袋裡，定定地看著她。

    「現在，我準備好知道所有事情了。」
3 {3 ^" X% v, L1 K
    ***

     兩杯茶，兩個人，沉默的氛圍，安靜的客廳。

    武青雲看著自己空空的手，突然懊惱自己不會抽煙。這時候他就很想來根煙。

    「所以，妳不是妳，唐健不是唐健，你們是……」他在腦子裡搜尋一個合適的詞語：「別的時空過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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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A' [2 t% C' ]7 a. U    「嗯。」文慧鈴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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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妳要救妳的妹妹周惟惟，即使在這裡，她不是妳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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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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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起來走到窗戶邊，讓思緒沉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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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H: u7 m) u6 D    如果不是他親眼見到所有的異象，任何人都無法讓他相信她剛才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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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蟲洞！穿越時空！黑客！

    這不是科幻小說裡才會發生的事嗎？

7 M$ q- y( Q* |/ J5 B& x8 O% A, U    最奇特的是，那天的異象結束後，他發現了另一件詭異的事：他和文慧鈴不是在周惟惟的家門外，而是在他自己家門口，而且時間不是十二月八日，而是十二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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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八日似乎被吸掉了，而整個世界都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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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那天的時間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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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是蟲洞在爆裂之前伸縮的巨大張力造成的。」她平靜地解釋。「唐健和周惟惟到了另一個時空去，應該也會發生同樣的時間差，只是不曉得是不是和我們一樣的長度。」

0 y4 M; E5 W; i* Q, E    「妳想，他們現在在哪裡？」他回過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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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她輕吁了口氣。「或許在蟲洞打開的任何一個時空裡，也或許被夾進時間的夾縫之中，這是一個永遠沒有人能回答的問題。」

    就好像去到新時空的他們，也永遠無法知道留在這個時空的文慧鈴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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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3 }. G) n3 i% J0 y& P    「這就是妳一直以來在擔心的對不對？」他靜靜地道。「妳不曉得妳會不會被時空的夾縫拉過去，所以，妳一直在向我道別。」

    她輕輕垂下螓首。

    他生氣，很生氣，氣她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以身試險，甚至想離開他？

! `# _' v& S8 e1 A" I; C    可是生氣的情緒過去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感激。

  Y8 d2 _% g5 A/ o1 b! s2 ~0 z    感謝上天終究沒有帶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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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有一句話想跟她說。

. }3 n, [2 E* D    「慧鈴，答應我，永遠不要再做這種事。」

0 a* _, y. u8 q) t6 Q% B/ p- I, L5 C    「什麼事？」文慧鈴抬起頭看著他，清靈如水的眼中是一片溫柔。

' x5 q; S; e7 }$ z    「永遠不要那麼輕易的想著離開我。」他輕聲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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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熱淚盈眶。

    「從現在開始，我會抓得很牢，很牢，很牢的。」她誠心誠意，哽咽地保證。

3 J7 E9 N4 ~9 C/ T* k    他嘆了口氣，走回她身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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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會不會變成殺人嫌犯？」別笑他，他是真的很擔心。

# P% B$ B- U3 H7 b, m6 V    她破涕為笑，過去兩個小時來的第一抹笑意。

    「不會。」

    「他的電腦裡面有一堆『尼歐』和其他人的交談紀錄，這些都是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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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o: M: E3 U( M9 h$ H    「沒有。」她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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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H( r+ `7 z, V  i2 F& d. m    「不可能沒有，他的電腦又沒有跟他一起消失。」

    「青雲，沒有。」她穩定地看著他。

    「……噢。」

- K8 e$ X3 g# K, F" l7 Q, A    差點忘了，她不是那個圖館系畢業的文慧鈴，她是超級黑客「West」，她當然會確保沒有人再取得任何跟蟲洞有關的資料。

! S3 P* h+ N6 F4 L; S    「所以……一切就這樣了？」他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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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8 O8 w9 ^5 I( P: b4 R    「嗯。」她點點頭。

* C8 {8 Z, b5 {" s# ~    唐健的通聯紀錄也會顯示他們很久沒聯絡，無論如何，表面上看來唐健和文慧鈴已經許久沒有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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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i, j& }9 }& g8 f    武青雲定定看她好一會儿，改坐在她面前的地板上，牽起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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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其實認識『我』對不對？」她輕撫著他英俊黝黑的臉龐，點點頭。

! Q) A" ]7 t; c5 r1 C! W    「告訴我『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輕聲要求。

' f; p3 U8 X. @. @4 T: X0 ^! |    於是她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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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一切。

    從他們初識的那一刻，她的矜持，「他」的決心攻破，她的瓦解，「他」的勝利，她的墜落，「他」的失去新鮮感，以及那隨之而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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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她撫著他的臉龐溫柔地說：「即使在我恨你入骨的時候，依然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很吸引人的男人。我想，這一切讓我那麼難以承受，除了被背叛的痛苦之外，還有……沒面子吧！」她皺皺鼻子。「我無法接受自己竟然愛上一個虛有其表的男人，還被他棄之如蔽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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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u6 l0 K1 @/ W: Q6 v* m    「我比妳更沒有辦法接我啊……」他捧著頭，簡直悲慘無比。

    紈褲子弟。富二代。玩女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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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1 A* e2 x2 [. Q" T2 Q  ~( f& H    天哪，他怎麼可能是這種人呢？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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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L5 i3 t, M) T* H9 x, t    即使現在的他不是那個男人，但想到某個時空裡的他是，他就覺得好難接我啊！

) O  z5 g! @+ j: a9 t    還讓慧鈴為了他自殘……

0 x- `4 K. H* F, |% c7 j# S% u    他牽起她的手，輕撫她皓白無瑕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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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應我，妳永遠不要再做這種傻事，無論是為了誰都一樣。」他鄭重地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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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笑意淡去，目光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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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她輕嘆一聲，往下滑進他的懷裡。

1 {6 D9 {$ V' h. Y0 S' {    「青雲，你曾經讓我好傷心……」

6 T2 k7 |6 E' j. X% M/ n$ v    他把臉埋進她發中，吸聞著她的体香。

    當她說出來的這一刻，她終於放下了。

    「讓我想想看，」他故意推開她一些，開始細數，「我對妳忽冷忽熱，讓妳捉摸不定；有時候明明過得很開心，卻故意把妳推開；有時候又莫名其妙對妳很好，再把妳拉回來；我的身邊有其他異性朋友，而且動不動就和妳吵架冷戰……嗯，這不都是某人對我做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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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s+ Q0 N  \; [% f    文慧鈴一僵，閃電般坐直，眼睛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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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敢說不是嗎？我們從認識的第一天，妳就這樣對我，現在還讓我變成殺人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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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眉毛揪起來，接著，鼻子揪起來，接著，五官都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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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3 h4 O/ N5 Q) [0 o# U    該死，竟然真的是……

    所以在她心裡不斷指控「武青雲」的同時，她自己也變成「武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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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 H% N& `- v    「你比較惡劣！」她重重地說。

    「不要說我，那個男人不是我，我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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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氣得推他一把，站起來把茶杯拿進廚房，開始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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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D( L# y/ U' E    他慢慢地跟在她身後，手環住她的腰。

    「慧鈴，現在沒有別人了。」他輕吻她的頭頂嘆息。「現在只有我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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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關上水龍頭，一時無語。

    「無論是我對不起妳也好，妳對不起我也好，大家一比一平手。」他將她轉過來，深深地望著她。謹慎不已。「我愛妳，就因為妳是妳而已。妳能愛我，因為我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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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K3 y+ p, F3 E( q1 o$ j    圖書館系畢業的女孩也好，駭客West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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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N1 \4 x+ ]9 j4 p0 k4 i    正直善息的武青雲也好，花花大少也好。

    無論在哪個時空裡，只要有他們兩個時存在，他們就是會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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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o* g% G# s' {/ F    文慧鈴輕撫著他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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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就愛上你了……」

, o1 O& v5 a. f  g$ o' m) I( j- n* r    他亮起的笑容，連天上的太陽都為之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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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U! l6 D- v. w    「那麼，文慧鈴小姐，很高興認識妳，我是武青雲。」他對她伸出手。「妳姓文，我姓武，我們合起來正好『文武雙全』。」

    她看著他帶有厚繭的大手，再抬頭望進他誠摯無比的黑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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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b9 }9 ]' q; ~    微微一笑，她伸出手，和他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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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p5 M+ a7 u1 q    ——全書完——